第5章(2 / 2)
都是钱,金子约有十两,小碎银子有五块,一贯铜钱,还有一块手帕里包着一块玉佩。几乎没有丝毫的犹疑,杜恒言从院子里找来一个一尺高的坛子,一把铲子,就在柴房里挖了起来。
等她费尽挖好,已是满头大汗,衣裙都湿了几层,坐在那一块已经平坦的地面上,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她知道自个不认识那个人,这个钱收的实在是有点烫手,可是,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家缺钱,她缺钱!娘的病也要钱!
她只留了那块玉佩和一百文铜钱,其他的都埋进去了。玉佩是块小玉猪,好像是她的生肖,背后刻了字,杜恒言看着好像是自己的名字——恒言,不由有些怔然,这个黑人是谁?
她爹?她爹的好友,抑或仆从?
***
林家书房里头,黄花梨的书桌外侧,林承彦正在摇晃着小脑袋背《逍遥游》,他近来读书格外认真,阿言已经学会三字经了,这让小承彦有些着急,若是他不抓点紧,很快就不能教阿言了!
书房外,林二喊了一声:“相爷!”
林老相公待孙儿背完,收了戒尺,道:“今个放你半天假,去找杜家小娘子玩去吧!”
林承彦眼眸一亮,十分恭谨地道了句:“孙儿告退!”才退了出来。
林二看着小衙内欢快地跑出了院子,才道:“相爷,小底查到钱其正在镇西边的神武巷子里头有一房外室,号牡丹,以前是暗`娼,钱其正二十八日午时正是去了此处,隔壁的人说,一直未曾见过钱其正出来,相爷,您看看,小底要不要再去盘问一下牡丹?”
林老相公抚着面前的镇纸,问道:“依你之见,凶手可有可能是牡丹?”
林二摇头:“牡丹原是暗`娼,自钱其正将她圈养起来以后,日子过得十分闲适,原来的妈妈对她动则喝骂,现在只将她当菩萨一般供了起来,牡丹没有理由自己断了衣食来源,再者,”林二略顿了一下道:“牡丹裹了三寸金莲!”
林老相公手一顿,许久才点头,裹脚的妇人行动不便,河边并无行凶的痕迹,凶手极大可能是将人谋害后,抛尸到了河里,钱其正虽瘦小,可是对于裹脚的妇人而言,还是难以拖行。
林老相公半晌吩咐林二道:“你再监视神武巷子,看看牡丹是否有其他的情夫,再让林叁去打探一下袁氏近来的动静!”
林二依言退下。
林老相公默坐片刻,摊开宣纸,醮笔落墨,一刻钟后,等墨迹干,喊来管家梁伯,道:“你派人寄给京中的巍儿,让他这月十五去相国寺候着,到时候交给杜老弟。”
管家点头,道:“相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他是知道杜家二老每月十五必去相国寺,相爷这一手估摸着是提防信别落到昭城郡主手里头了。
其实杜家母女眼下的生存状况,说没有肃王府和昭城郡主在里头起的作用,他一个奴仆也是不信的。杜呈砚年纪轻轻的就深得官家的心,要说他没有一点手腕,是不可能办到的,可是,却能在他的看顾下,杜家母女过上这般饥不饱食、被逼至疯的事情,这里头大有猫腻呀!
自家老相公凌空插这一脚,也不知道会起个什么作用!
这边林老相公顿了顿道:“告诉巍儿,我和慕俞在这边甚好!”
管家笑道:“相爷到底还是心疼二郎!”二郎先前犯了那般大的错,致使老相公不得不辞官,没想到老相公这般便宽宥二郎了,到底大郎走后,老相公要更示弱一些了。
***
林承彦到杜家的时候,杜恒言在廊下帮着杜氏梳头,像是刚洗好了头发,杜氏面上十分柔和,见到承彦过来还笑了笑。
倒让林承彦十分受宠若惊,先前杜氏只理阿言一人,他每日来玩,她都看不见一般。林承彦看着手中的糕点,想到昨日在马车上他塞了一枚蜜饯到杜氏嘴里,想来杜氏和阿言一般,都爱吃食,这般想着,林承彦走过去,递给杜氏一块糕点,杜氏果然十分欢喜地接了,小口小口地吃。
杜恒言见到慕俞过来,道:“慕俞,我快好了,一会就能跟着你练字了!”
林承彦正在惊喜于抓住了无法交流的杜氏的软肋,道:“不急,不急。”
杜恒言见小小娘十分喜欢吃糕点的模样,叹道:“若是能把家里的地要回来卖掉,就可以给娘买米买糖,买糕点吃了!”
林承彦问道:“阿言,你家的地被谁占了?”
杜恒言想起这事,心头犹如一块石头被压着,耷拉着脑袋道:“被钱家,我娘去告过,反倒将地契赔了进去,剩下的地契我也不知道娘放到了哪里。”杜恒言说完,不由看了看垂头若有所思的慕俞。
说到底慕俞不过才四岁,为何,她总感觉每次和他在一处的时候,总是知无不言,而且这小郎君总是作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竟也将他当个成人般。
杜恒言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果真是太寂寞了,竟会对着一个小娃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成想,一连过了两日,林承彦都没有来杜家,杜恒言每日坐在廊下给小小娘穿针引线,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大门一直魏然不动。
等花婶子忙好她母女二人的晚膳,还感慨道:“这两日奇了,怎地一直没有见到小衙内过来!”
杜恒言喝着粥,淡道:“估摸是玩腻了!”
花婶子见她气鼓鼓的,笑道:“小娘子莫气,许是这两日小衙内书没背出来,被老相公罚呢!”
杜恒言看了一眼花婶子笑呵呵的模样,也辨不清花婶子是在哄她还是说真的,反正她是不信的,那小子过目不忘,能够背不出来书?
呵呵!
到了第三日,杜恒言坐在廊下,连给娘穿针的劲儿都没了,眼巴巴地看着大门,惹得她娘也跟着她看,花婶子见到母女二人这般,笑道:“小娘子,我昨日回去问了我家良人,小衙内这两日在查律法,那书十分厚,估计要看好些日子呢!”
“律法?”
这小子四岁就能看律法?他字认全了吗?
被杜恒言质疑的某小郎君,在傍晚的时候,出现在了杜家院子内,软声软调地道:“阿言,我还是没有找到法子帮你抢回地!”
他不仅没有找到,他连律典里的许多字都不识得。
林承彦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真真让杜恒言震惊了,这小子不会这几日在家翻律典是为了帮她抢回地吧?
杜恒言忍着心头的惊诧,软声问道:“慕俞,你为什么这么说?是林阿翁没有法子吗?”
林承彦摇头,“阿翁说,自己想护着的人,自己要动脑子,不能靠别人!”
杜恒言值二十五岁“高龄”之际,直觉心窝上被人温温柔地捏了一下,笑道:“慕俞还小!”
杜恒言头一回颇为认真地打量起慕俞来,这小娃儿若不长歪,长大了肯定会惹得一众小娘子哭喊着要嫁。
谁知,林承彦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阿言,点头:“等我再大一点,我一定会护好阿言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