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雷氏横了丈夫一眼:“他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老考校他功课做什么?他能进国子监读书,学问还能差了?”
程渊“唔”了一声,摸了摸胡须,没再说话。
雷氏含笑看向程瑞:“都这会儿了,你,你今晚不回城了吧?”
程瑞一本正经:“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回城多半来不及,恐怕要叨扰伯父和嬢嬢了。”
他能留下,雷氏求之不得。她笑道:“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也是你的家,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少顷,她又皱眉:“不过,那边……”
“哦,是这样的。我教人给太太打过招呼了,说今晚不回去。”程瑞从容自若。
雷氏点头:“那就好好歇一歇,你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你不知道,江婶新学了几道菜,明日让她做给你尝尝……”
程瑞含笑听着,时而点一点头。
程寻知道母亲肯定有很多话要同三哥说,她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她今日出门做客,此时有些累了,就轻声同他们打一招呼,自己回去沐浴休息。
待换上寝衣,擦干头发,时候已经不早了。程寻爱惜眼睛,很少在夜间看书。她端坐在床上,回想着近几日所学的知识。正想的入神,忽听笃笃的敲门声。
“谁?”程寻一个激灵,她下床,随手扯过搭在椸上的衣裳,就往身上披。她猜想着这时候找她的,大约是三哥。
“呦呦,是我。”
“娘?”程寻忙打开了门,将母亲迎了进来,“娘,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雷氏缓缓坐下,扫了一眼桌子,见桌面上干干净净,并未放书。她笑一笑:“没什么,呦呦要睡了?”
“嗯,有点困了。”程寻嘻嘻一笑,“不过,娘一来就精神了。三哥去休息了吗?”
雷氏轻笑:“是啊。他去休息了。呦呦……”
“嗯?”
“等头发干了再睡。”雷氏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发顶,“不然会头疼的。”
“都快干了。”程寻摆一摆手,“我跟娘说话,等干了再睡。”
雷氏一笑,又同女儿闲话几句后,才问道:“呦呦今日去北乡伯府,觉得怎样?”
程寻想了想:“北乡伯府很大,园子里的花也很好看。”
“……没了?”
程寻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更喜欢咱们家。”
“咱们家好是好,呦呦想像琳琅那样吗?身边有丫鬟仆妇,随身伺候?”
程寻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想。”
她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挺满意的。如果真有几个丫鬟,她想她大概会不习惯。她曾经感到幸运她生在有“不得纳妾,不得蓄奴”祖训的程家。家里的男性长辈都算洁身自好,家里帮忙的江婶等人也都不在奴籍,俱是良民。
一想到有人代代为奴,她就觉得可怕。
雷氏一笑,并不意外。她略一沉吟:“那,呦呦今天在张家,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程寻眨了眨眼,短暂的愣怔后,她觑着母亲神色,灯光下的雷氏温和秀美,一双眸子幽深沉静。这是她自己的亲娘,她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不是?
于是她摇头又点头:“遇见了。我和琳琅在园子里逛的时候,看见了她哥哥,就是那个小时候差点把我推下水的张四。”
雷氏微怔:“他对你说什么了吗?”
她惊诧于女儿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之余,想到早年旧事,忍不住又心生怒气。
“也没什么,说了两句不中听的就走了。”程寻挽了母亲的胳膊,小声央求,“娘,我不想看见他。咱们不说他们了,你给我梳梳头吧,娘给我梳头最舒服了,梳完了我就睡。”她说着站起身,自己去梳妆台前,拿了桃木梳,放进母亲手里:“梳顺就行。”
雷氏接过梳子,将女儿按进椅子里,她一手轻抚女儿头顶,一手缓缓梳着。
程寻头顶酥酥麻麻,她身心放松下来,口中念叨着:“书上说,‘春三月,每朝梳头一二百下。’现在是夏六月,那就应该是夏六月,每夜梳头三四百下才对。那会不会掉头发呀?”
知道女儿是在胡说,可雷氏仍是一笑:“净瞎说。”
她对女儿的撒娇亲近并不反感,反而心生欢喜。她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梳着,看女儿双眼微闭,嘴角带着笑意,像是一只被轻挠肚皮的猫。
她心中柔情一片,轻声道:“我小时候,爹娘去世的早,跟着周妈妈进了张家。老太太可怜我没爹没娘,给我指派了四个丫鬟教我使唤。可我还是最亲周妈妈。娘手笨,周妈妈最会梳头……”
程寻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发酸。她娘性子和顺,可惜命不大好。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后来默默接受安排嫁到程家做了续弦。她很清楚,母亲对张家,是心存感恩的。所以才会在二叔提出要从长房过继一个孩子时,同意将程瑞过继出去。
定一定神,程寻小声道:“才不是,娘手不笨,比我巧多了。”
轻拍了一下女儿头顶,雷氏嗔道:“你连个荷包都缝不好,谁还能再笨过你?”
“……也不是,我主要是没练。”程寻声音低,很没有底气。她自小喜好读书学习,于女红针黹并不感兴趣。年纪稍长,她又女扮男装在书院读书,练习针线的机会就更少了。
不过提起荷包,她倒是想起书院里她唯一赠送过荷包的苏同学。今天傍晚还在书院门口见了一回。她心说,幸亏她机灵,反应迅速。
好险好险。
雷氏轻笑一声,明显不信:“行,那你好好练练。等你及笄以后,也不说给娘做套衣裳了,就做双鞋子吧。”
程寻“哦”了一声,还有不到两年。
雷氏又梳了一会儿,放下梳子:“头发已经干了。你明日还要上学,早些休息吧。”
“嗯嗯。”程寻连连点头,嘻嘻一笑,“娘给我梳了头,我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她将母亲送出门,熄了灯,自己又回想了一遍今日所学,才开始入睡。
那厢雷氏晚间安寝前,对丈夫道:“我过几日进京,回了老太太吧,就说不行。”
正在看书的程渊微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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