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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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离梢,野猫跳窗,他怎么可能没察觉浩荡脚步?这惊天动地的一撞,把情绪直接逼到了高峰,而后是打是杀,就只有回落的份儿了。

丁汉白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想知道纪慎语是否后悔。

安静片刻,他低声交代:“老二,你和二叔向来负责玉销记二店,以后一店三店活儿多的话,多帮一帮。”不待对方说话,又吩咐老三,“你晚上跑一趟崇水旧区,帮我找个瞎眼的老头,客气点,别空着手去。”

一点点安排,伤口又流出血来,丁汉白顿了一顿:“散会,老四给我沏杯茶。”等茶水端来,屋内只剩他俩。他说:“老四,虽然你咋呼,但你和慎语最亲近。况且三店做首饰是他拉着你,你就算现在对他有意见,也不能忘恩负义。”

姜廷恩错杂至死:“我劝得嘴里都溃疡了,我能怎么办哪!”

除了劝分手就是劝了断,丁汉白咒骂一声撂了茶盏,他盯着地毯上发乌的血迹,说:“他吃少了,你就塞他嘴里;他穿少了,你就披他身上;他担心我,你就编些好听的;他要是动摇,你就、就……”

姜廷恩又哭:“就干吗?”

丁汉白说:“就替我告诉他,动摇反悔都没用,一日为师还终身为父呢,做一夜夫妻那这辈子都是我的。”

字句不算铿锵,却仿佛咬碎嚼牙和血吞。

夜极深,三跨院只小院有光,纪慎语坐在石桌旁喝水,水里盛着月亮。一过凌晨就第五天了,败露,交代,软禁,今天又动了家法,到头了吗?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丁汉白一直不与他断绝,难道要押在书房一辈子?

他起身回屋,折腾出行李箱,叠了几件衣服。姜廷恩夜袭,大吃一惊:“你在干吗?大哥就剩半条命还惦记你,你这是要弃他而去!”

纪慎语蹲在地上,丁汉白不弃他,他也不会弃对方,可丁汉白不能永远关在书房。他将书签与琥珀坠子搁进夹层,说:“我们肯定不能继续住一起,我搬。”

他睡不着,收拾北屋南屋,浇灌一草一木,姜廷恩跟屁虫似的,还是那些轱辘话。最后,鸟悄树静,对方泄气:“算了。大哥说做过一夜、一夜夫妻,那这辈子你都是他的。”

纪慎语一怔,想象得出来丁汉白说这话的模样,他掉两串泪,但缓缓笑了。

天未明,刹儿街的早点摊儿都还没出,丁汉白却爬起出了书房。他就在院里的水管洗漱一番,喂鱼,扫院,把丁延寿每天的晨计都做了。

而后他便立着,立在院中央,一言不发,昂首挺拔。

日出后大亮,丁延寿和姜漱柳起床,姜采薇随后,东院二叔一家也陆续过来。众人聚在客厅门口,愤怒的,担心的,恨不成器的……情态各异。

丁延寿说:“我还没叫你,倒先自己站好了。”

棍棒之下出孝子,鸡毛掸子打坏却镇不住丁汉白这混账。也许适应了痛意,也许逼到极限生出潜能,他精神饱满地立着,一副天地不怕的气势。

待纪慎语过来,他们俩便一起站着,腆着脸也好,豁出去也罢,肩并肩地面对这一大家子长辈亲眷。

姜漱柳心中无限恨,问他们是否知错。

丁汉白说:“既然都认为我们错,那就错了,但我改不了。”

丁延寿暴喝:“改不了?我打折你的腿关一辈子,我看你能不能改!”紧接着掉转枪口,“慎语,他逼着你或是你学坏,都无所谓了。我只问你,你不是说喜欢他?那他要是变成一个残废,你还喜欢?!”

纪慎语恻然:“喜欢。我照顾他一辈子。”羞愧不堪,恨不能咬烂一口白牙。

五天了,五天的施压惩戒换来这样的结果,丁延寿气得上前一步,涨红脸庞睁着虎目。“一个不怕疼,一个不离弃,你们唱什么感天动地的大戏呢!你们不知羞耻,我嫌败丁家的门风!”

怒极反笑,他转脸问姜漱柳:“咱们生了这么个畜生,留着还有用么?”

众人听出端倪,霎时慌了阵脚,喊大哥的,喊大伯的,喊姐夫的,不绝于耳。丁厚康和姜采薇几乎同时吼出,让丁汉白和纪慎语快快认错,让他们答应分开。

朗朗晴空,丁汉白说:“我先动了心,他也中意我,该不该的都已经两情相悦。白玉佩,珍珠扣,彼此也下了聘。同住一方小院,我这畜生耐都耐不住,那天叫你们看见亲嘴儿,背地里连洞房都入了。”

他信誓旦旦:“这一遭我担着,但只要留一口气,就别想让我低头。”

丁延寿几欲发疯:“……好、好!我这儿子可真有种!”他不问姜漱柳了,甩开丁厚康拽他的胳膊,“想一顿毒打换家里答应?没那么好的买卖!从今天起,你丁汉白给我滚出家去!”

吐字如钉,众人惊愕难当,姜漱柳虚脱一般,伏在丁延寿后肩痛哭,二叔和小辈们规劝拉扯,一时间吵成一团。纪慎语晃晃,他没料到会弄得父子决裂,他这个人,他们这份情意……值得丁汉白牺牲至此吗?!

丁汉白说:“爸,妈。”他凸着青筋,冷静确认,“你们真的不要我了?”

丁延寿骂道:“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二十年了,我和你妈就当养了二十年的白眼狼!从此以后,玉销记你不许去,这个大门你进都别进!”

丁汉白竟高声喊道:“打今天起,我离开丁家自立门户。成了,厚着脸皮说一句是你丁延寿的儿子,不成,夹着尾巴绝不给丁家丢人。”

他没做任何挣扎,如果毫无退路,那他就堂堂正正地走。他搏一搏,没了家业,没了父母,他自己能活成什么样子。

这时丁延寿沉声道:“你滚,慎语留下。”

丁汉白目眦陡睁,他只记得丁延寿刚正,却忘了对方老辣,放一个留一个,这是铁了心要拆散他们。纪慎语更没想到,怔愣看向丁延寿,扑通一跪:“师父,让我跟师哥走吧!求求你了!”

丁延寿说:“你要是前脚跟他走,我后脚就一刀扎在动脉上,我去见芳许,我得对他认错,教坏了他的好儿子!”

纪慎语瞠目结舌,气头上,他不敢再求,生怕酿成弥天大错。跪着,抖着,视野中的丁延寿也在颤抖,而姜漱柳早哭得背过气去。

这父亲半生谦逊,独独以儿子为傲,半生自律勤勉,独独纵了惯了儿子二十年,现在却换不回一次服从。丁延寿垂下手,肺管子都要喊出来,热泪都要喊出来——“孽子!我以后再没你这儿子!”

纪慎语快要扛不住了,非要辜负一个的话,就扔了他吧。他起身摇晃丁汉白:“师哥……”抖抖索索中掉下一张纸条,是那晚他的答案。

丁汉白弯腰拾起,展开,上面写着——只要你不后悔,我一辈子跟着你。

够了,足够了,今天迈出大门,就算过往峥嵘前路坎坷,他都不在乎。父母、手足、家业……他什么都不要了!

丁汉白响响亮亮地说:“纪慎语,牵制我的东西很多,但都敌不过你在我心里头的分量,你是最要紧的那个,那其他就都不要紧了。我把话撂这儿,哪怕最后我落魄收场,也绝不服软低头。”

丁汉白对着天地父母跪了一跪,而后利落起身,在此时此刻依旧狂得不像样子。丁家家训,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他添上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53章 叫什么来着?

丁家大门, 丁汉白拎着行李箱立在门当间, 这次迈出去也许再没机会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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