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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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眼睛都快看不到了,还念着“乖乖,待会儿来姨祖婆家,姨祖婆给你们煮大鹅蛋吃嘞”。

穿过大半个村子,来到村子后三分之一处,只见一座普通的青砖瓦房,红漆的木门,门口两旁有两支竹节做的香筒,里面零零散散插着些烧剩下的香把子,这就是江春外婆家了。

果才进门,见一老太太,慈眉善目,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江春还没来得及喊“婆婆”,就被老人家一把抱进怀里,嘴里叫着“小乖狗”,又亲脸又摸头的,一个劲儿问“乖狗吃曼曼了没?婆婆给乖狗拿糖糕”。

江春突然觉得眼眶酸胀,眼前老太太跟自己以前的外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矮小黑瘦的体格是她们受的生活磨难,满口“乖狗”、动辄送吃送喝,是她们一样的疼爱。

可惜江春真正的外婆,在自己才十岁的时候,就因为胃癌去世了,小小的江春仅有的关于外婆的记忆就是这些……三十岁的人了,热泪还是按捺不住,顺着白~嫩的脸颊滚滚落下。

“哎哟,乖狗哭什么?大姑娘了还淌猫尿(指流眼泪),羞羞羞。”

“我想婆婆了”,江春含~着泪泡道。

“都怪你~娘个白眼狼,去了王家箐就肉包子打狗,多长时间不带乖狗回来一趟,让婆婆打她。”说着作势去捶高氏,俨然一副“宠孙狂魔”的样子。直到把江春逗得“噗嗤”一笑,方作罢。

高氏站旁羞涩一笑,外婆苏氏放开江春,进屋端了一盘糖糕出来,舀了五大勺蜂蜜,用温开水化开,拿了小瓷碗倒给她们喝,又忙要去灶房给娘仨造饭。

高氏挡拦道:“阿嬷别忙了,我回来是找我哥有事儿说”,接着把江家欲卖螃蟹,但没门路的事情摆开了说。

“正好你哥今日轮休,在稻田里除草呢,我去喊他回来”。

又转头喊江夏,“你们先吃着糖糕,喝喝蜜水,阿婆一下就回来”。

江春环顾堂屋,高家可算是小康之家了,青砖的墙面和地板,红漆的窗棱,正中对门一张雕着麻姑献寿的八仙桌,两旁各一把太师椅。自己屁~股底下坐的也是樟木的长条椅,外婆还心灵手巧地铺上了自己绣的富贵牡丹坐垫,对比自家那光秃秃的屋子……唉。

江夏先下手抓了块儿最大的糖糕,边吃边四处张望。

见此,江春只得先自己蹬着小短腿儿从条椅下地,到灶房打了水洗手,转回先拿了块糖糕塞给高氏,自己才随便拿起一块儿,慢悠悠的啃着。

这糖糕因着是外婆自家做的,所以糖放得足,鸡蛋也管够,蒸得蓬松忪的,江春那细细的小白牙,明晃晃的到处是牙缝啊,不吃慢点儿容易塞牙……

没好久,门口传来语声,外婆带着舅舅夫妇家来了。

先进门的是一白皮儿大眼的年轻妇人,也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双目有神,未语先笑。尤其是笑着招呼“妹子家来了”的时候,嘴角两个小梨涡,像有微风拂过,波光微动的感觉。

小江春喜欢这位舅母。

只见舅母洗过手,先抱着江春“乖乖长乖乖短”的念叨,小丫头那白~嫩的娃娃脸,配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可招她稀罕了。香亲够了又进屋端了一盘炒南瓜子儿出来,拉着外婆坐下,好让他们娘几个聊天,自己忙去造饭。

舅舅则稍显寡言,简单招呼后,就直接问起高氏来:“阿嬷说你们要去卖横将军?”

“春儿这丫头引的,这几日青黄不接的,能有个进项顶顶也是好事儿……”

“嗯,只你们横将军是哪来的?可能吃不能?能有多大的量?”

江春一听果然是做生意的,忙道:“能吃得,我奶我们全家都吃两顿了,可香着呢舅舅”。说着蹬腿下地,把从家提来的七八只螃蟹抖开看。

外婆都被她这小机灵样给逗笑了。

被遮了半日的螃蟹,猛然见光,四手四脚在篮里蠕动着。舅舅高洪拿起一只来,翻过腹壳凑近一看,再无师自通地揭开蟹盖,凑近鼻端轻嗅了口,又打量小江春一眼,半信半疑。

江春生怕舅舅不信,抢着道:“我拿去给舅母做出来就晓得啦,可香嘞舅舅……”

说完生怕舅舅反悔的样子,提上篮子就蹬蹬蹬往灶房跑,却没见大舅在后头笑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因为舅家宽裕,也不担心熬油费火的,江春就直接给舅母说做酱爆的。她才快手快脚洗刷完,就被舅母使去吃糖糕了,小江春也乐得轻松。

堂屋里舅舅问着她些大人都爱逗小娃儿的问题,诸如“几岁啦”“吃几碗饭”……江春黑线:我都是快十岁的半大姑娘了好吗大叔?!

江夏则围着外婆问“平表哥怎不在家”“平表哥几时回来”……江春才反应过来,舅家长子名高平,年方十三,在县里书院念书,舅家对其期望颇高。

其实江春对表哥流没甚兴趣,只问外婆道:“婆婆,我阿公哪去了,怎还不回嘞?”

“小乖狗只惦记你阿公啊?他下地看包谷去咯,看日头要回啦。”

又被叫“小乖狗”的江春陡然脸红了,三十岁的人,还被人这么叫,真的……好尴尬好羞射啊!

殊不知她自来皮肤白眼睛黑的,一害羞,整张脸染上红霞,白里透红的,犹如粉~嫩的小苹果,更是让长辈爱不够,被又亲又揉的爱了半日,等她好不容易挣脱“宠孙狂魔”的手,舅母的饭菜就上桌了。

第6章 表弟

“奶,今日吃什么这么香嘞?”舅母将将把饭菜端上桌,就听一管稚~嫩的男童嗓音自院门而来。

众人转头一看,是外公高老头跟小孙子一路回来了。

那熟悉的嗓音,令江春不自觉地手抖了一下,差点儿掉了手里的瓜子儿。

要问为何,那都是原身小江春仅有的清晰记忆了。

舅舅高洪与舅母刘氏成亲十几载,生育两子,长子高平,年十三,现在县里宏文馆进学,性情颇为稳重,江春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面。

倒是幼子高力,小着江春三岁,满脑子刀枪棍棒蛇虫,却被舅舅硬逼着在村里私塾进学,可谓是要了他的猫命了!私塾里他今日打猫,明日逮狗的,捉弄同窗更是信手拈来,夫子甚是头痛。

因舅舅常年在县城馆子作账房,有时连夜不归,故每逢舅舅不在,高力就能“猴子称霸王”,爷奶疼他,舍不得下狠心管教;舅母就算想要剥他皮,也得逮得到这只泼猴吧?

以前俩人一见面,小江春只有被捉弄的份儿,明明比他大三岁,却从不见他叫“表姐”,跟着大人叫“春丫头”,叫着叫着成了“蠢丫头”,把个小江春气哭。

平素见面不是揪她头发,就是塞她毛毛虫的,哼哼,江春咬咬小细牙,来吧,小子,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果然,高力进屋看到江春,马上双眼一亮,屁颠儿屁颠儿书袋一丢,开始显摆起来:“蠢丫头来啦?今日莫回去咯,待会儿哥给你看样好东西!”

江春白眼,姐不好奇好吗?再说也懒得理你,肯定没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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