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二月抹干净眼泪,抽噎着应了一声道,“这个我想过了,或许是因为出事的时候是在水里,这几年我积攒了一点亲水的能力,我们重复一次当年的情形,应该就能换回来。”
贺盾舒了口气,应道,“那我先写一封信,一会儿出了城,到了外面的清水湖,咱们就可以试试。”
二月应了一声,说谢谢贺盾姐姐。
贺盾脸上更是燥热,连连摆手,她现在只想快点把身体还给她,她是个成年人,原先待在江边的石头里几个月,都觉得乏味辛苦,更何况是个心存怨恨枉死的八岁小女童,她明白那种日子有多难受……早点把身体还给她罢。
不过要先写一封信,贺盾在马车里四处看了看,张轲是个读书人,马车里不缺纸笔,贺盾拿过来开始写,落笔却不知要写什么好。
阿摩,不要担心,不要找我,我兴许变成一颗石头了。
贺盾摇摇头,这样不行,陛下不会信的。
贺盾重新拿了一张纸,又道,阿摩我夺了别人的舍,现在把身体还回去了,找不到我莫要担心……也不行……更不会信了。
除了撒谎,好似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贺盾提笔道,阿摩我亲人来寻我了,家中亲人病重,着急着回去,来不及与你告别,勿忧,有缘再相见,珍重。
也只好这样了。
贺盾把信收好,恰好路过高熲家门前,贺盾便说要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送信,送了信他们才不会来寻她,张轲同意了。
贺盾下去将信递给门房,又回了马车上,实际上她也想最后见一见昭玄大哥他们,但时间不允许,也就罢了。
贺盾上了马车便不动也不说话,马车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二月又泪眼朦胧地轻声问,“贺姐姐,你真的愿意么,就算不一定能换回来,或者我拿回身体只能活几个月,或者几天,就算是这样,贺姐姐也愿意么……”
贺盾目光沉静,摇摇头道,“别说几个月,就算只有一天,那也是你的,别人不能夺走……抱歉,阿月。”就算一天也不能活,下一秒就要死了,身体是她的,选择送给别人,或者是回归大地,都是她的权利,旁人无法干涉,不问自取是为偷,她霸占了这么多年,已经是越轨了。
“我必须要回身体,除了有二姐的原因,还因为我想活着,就算不能活,我的身体一直在,我就不能完全消散,又会变成先前那样,我想要回我的身体……”小姑娘说着都带了哭腔,“可是贺姐姐怎么办?”
“我不怕的,我跟你不一样,别担心。”贺盾就想起史书上记载萧皇后性情温婉善良,恭顺淑德,想来是真的。
只这世上的事真是难料,她真的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小姑娘就控制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毕竟出事的时候只有八岁那么大,生生死死受了这么多惊吓,现在年纪还这么小呢。
贺盾叹了口气,见马车里有一卷绳索,先收到袖子里藏好,安慰道,“阿月,你别害怕,等你回了江陵,女扮男装的事,以后皇上不会计较的,倒是要小心你的二姐,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几个月后就会是晋王妃,成了一家人,和杨广一条心,知道什么辛密之事,也就不是问题了。
天已经全黑了。
清水湖边杨柳依依,城郊野外也没什么人,草木繁盛。
顺利出了城,连张轲都松了一口气,贺盾借口要下去上茅房,张轲把马车停在偏僻的地方等着她,叮嘱她小心,有事大声唤他,倒也没起疑。
贺盾将绳子一头栓在腰上,一头系在柳树上,嘱咐道,“阿月你不会水,待会儿就拉着绳索自己爬上来,不要害怕,或者一有意识就大声呼救,舅舅听得见,会来救你的。”
贺盾说完就纵了下去,这湖水不深,但足够了,二月说的这真是个好办法,昨日重现,她意识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8章 陛下额头有点暖
杨广晚间出宫寻人,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人,问了守宅子的老奴仆,只说晨间被传进宫里去了一直没回来,想是皇上那边还没放人。
杨广听了心里就是一沉,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身去了阿月的卧房。
他对这里熟悉之极,很快便在书架上翻出了一本册子,拆了书皮露出外壳上杨坚传三个字,翻看了里面的内容,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一本了。
里面记录的都是父亲的事情,从出生时紫气充庭,到少年时期豪情大志,再到中年睿智沉稳平定三方叛乱,最后是父亲登基这一天普天同庆,每件事都标明了精准的时间,当天的气候星象,发生的前因后果,参与的人员,应有尽有细致耐心,这是史书粗略的底稿记录,书皮有点发旧,从头到尾还能看得出字法用语的明显变化,一开始很生涩,字也不好看,后来慢慢就清秀明朗起来,前前后后好几年的时间。
重要的是里面批注的小字,上面的赞溢之言就算他这个当儿子的看了都觉得有些脸热闪眼睛,这种毫不遮掩的溢美之词歌功颂德,也只有阿月写得出来了。
他以往见着了只觉阿月是闲得无聊,没想到还有用来救命的一天。
杨广翻到李德林劝诫临阵换将褒贬如一的那一页,本是想撕了,后又住了手,拿着书册快马加鞭回了宫。
铭心早候着了,杨广进了房间便沉声吩咐道,“从那批人里找一些不打眼的,暗地里寻一寻阿月,他定是出事了。”
宫里的奴仆有一些是武帝那时候就伺候御前的,对杨家有从龙之功,和他有来往的也有好几个,晨间父亲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的事没一会儿整个皇宫都知道了,他这里也不例外。
御书房里的烛火现在还亮着,父皇被气得饭食不下,连母亲也不肯见,大臣待在里面议事一宿没出来,那敷粉的老宫人与阿月交好,偷摸着差人来给他送了口信,说阿月不知说了什么,惹得父亲勃然大怒,让他想办法救人。
什么祸他不用怎么想都能猜得到。
父亲忌惮宇文氏,要屠戮全族,他知道阿月什么脾性,因此这件事在阿月面前提也未曾提,不曾想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阿月那胆大包天的性子,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杨广也顾不得头疼,只朝铭心低声道,“铭心你现在便去,一有消息立马传信于我。”阿月不是遇事会躲的人,寻常去哪里也会给家里送信,像这样一整夜不归,当真不寻常。
“还有那慧公主的事,派几人往江陵去查,另外这公主来长安身边定是带了不少亲信之人,抓几个拷问一番,以铭青他们的手段,想问出些事不难,你交代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莫要暴露身份就成。”
“主上放心。”铭心收了寻常的跳脱机灵,点头应了,“前几日铭青他们收了一批人,寻人是把好手,慧公主的事,属下立马去办,最迟明日一早,便会有消息了。”
杨广点头应了,嘱咐道,“在宫里行事小心,莫要被人发现行迹。”
铭心出去后,屋子里便只剩了杨广一人,杨广拿着书册去御书房,如若父亲这里不消气,提起来就想砍了阿月的头,或者往后看阿月不顺眼,人寻回来也无济于事,迟早要掉脑袋丢性命。
御书房里烛火通明,那敷粉的老宫人正候在外头,见了杨广远远朝他摇了摇头,杨广便耐心地在外面等着,他心急也无用,这时候硬要进去,跟火上浇油也没什么分别。
天蒙蒙亮了,里头才有些响动,门咯吱的一声开了,李德林高熲庾季才虞庆则等人陆续从里面退出来。
虞庆则过了石桥,等着高熲李德林一干人出来,见几人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轻松之色,不由朗声笑道,“偏生你们这些酸儒文人慈悲心,好惹事,害得我跟你们站了一宿,倒是二月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公辅你与他相熟,让他趁早上我府上宴酒请罪,我方才饶过他。”
虞庆则说着倒是带了点赞赏之色,“小子看着单薄,不想是个有胆色的,往日我倒还错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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