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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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薇跟着陈氏走,果然来到了官窑厂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上,这里没什么人来往,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向官窑厂的后门,正是昨晚上商议出的,偷到图册后杨青松的逃生路线。

陈氏站在山坡上不动了,蹙眉望着官窑厂的方向,看着似乎很焦急。

阿薇猜测,陈氏倒不是要阻止表哥或声张什么,而是担忧吧。但事关重大,阿薇不敢掉以轻心,便现身走上前去。

“表嫂为何在此处?”阿薇拍了拍陈氏的肩膀。

陈氏吓得一哆嗦,侧头见是阿薇,方放下心来,但语气仍旧支支吾吾,“我……我今日回了趟娘家,顺便来这里找青松的,他今日下午换班休息呢。”

阿薇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篮子,“我刚才在街上见到表嫂,叫了你几声你都没答应呢,我以为出什么事了,你心不在焉的,就跟来看看,原来你是心里装着表哥,再无其他,所以没听见我叫你呢。”她笑了笑,认真瞧着陈氏的表情。

陈氏果然有些不自然,笑着掩饰了。

阿薇还想再问什么,身后响起一阵的脚步声,她猛然侧头看去,见舅妈王氏,舅舅杨德才和另一对中年男女急冲冲朝这边来了,待近了,听陈氏惊恐地唤道:“爹、娘,公公婆婆,你们怎么来了?”

阿薇头上不由冒了冷汗。

只听陈母忧心道:“孩子,你刚才在家里说得不清不楚的,什么官窑厂就快没了,什么青松可能有危险,你要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王氏亦上前握住陈氏的手,急道:“昨晚上青松回来,对你的态度有些冷,娘想着帮你劝劝他,在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他警告你的话,今儿个见你们俩都下了山,我和你公公也早早跟着你下山了,这不,和亲家母、亲家公一合计,果然发现事情不对。孩子,有什么事儿,你可不能瞒着我们呀!”

杨德才和陈父也跟着劝了起来。

看着陈氏一脸惊慌的样子,阿薇知道她不是有心出卖表哥,但实在太马虎了些,叫人看出了破绽,忙道:“舅舅、舅妈,伯父、伯母,你们不要瞎猜了,这不是上面京城来了巡查的官员吗?表哥担心铁饭碗保不住,才和表嫂说了些气话,倒叫你们误会了。是不是,表嫂?”她看向陈氏。

陈氏见到有人替自己解围,忙道:“不错,不错,我也是一时担心,胡乱说了些话。”

“真的?”王氏有些不信,她昨晚明明听到自己儿子对儿媳厉声冷语的,像是计划着什么大事。现在见到阿薇这个朝她泼过水的小蹄子竟然也在这里,更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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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松向守门的两个窑工打了声招呼,像平常那样走出了官窑厂的后门,他早就调好班次,今日下午休息,没有人会怀疑。

刚才趁着饭点想潜入许颂功的私宅,没想到许颂功今日出门后,反而加派了人手,他正想着办法,看能不能翻墙进去。比如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顺着那里翻进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他悄悄走到那里,却见到另有一个人慌慌张张翻了进去,看着有些面熟,却又不认识,只奇怪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怎会来这里翻墙角。

他正思考着要不要翻进去,却听里面传来众人疾呼:“抓贼啦!抓贼啦!”杨青松灵机一动,从大门跑了进去,守卫忙着追那个逃跑的书生,也未注意到他,他径直就去了许颂功的卧室,见到书案书架都被翻过,多半是刚才那个贼人所为,心里不禁好奇起来,这人是来偷什么的?

晃眼一看,抽屉的锁还完好无损,杨青松不再迟疑,取了怀里的小工具,很快将锁撬开了,取了里面的两本图册塞到怀里,将抽屉和锁都掩饰好,出来的时候,守卫们已将那个书生抓住了,杨青松打了个哈哈,说自己是听到捉贼进来帮忙的,守卫们也未怀疑。

杨青松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拿到了图册,心下正庆幸着,直到他急切地走在小道上,才见到自己的父母、岳父母、媳妇儿都站在山坡上,理论着什么。

第38章

杨青松顿感不妙, 望向陈氏的眼神多了几分恨意,却不便多想, 极速往山坡上去,希冀避开众人, 早些往镇口去。

不料他刚上了坡, 就被眼尖的王氏瞧见了, 立即大呼道:“青松,你站住, 你去哪儿?”其余三人也冲了过来,拦住了杨青松, 杨德才道:“青松, 你告诉爹, 你究竟要去做什么?”儿子对他们视而不见, 越发令他不安起来。

陈父陈母也过来劝说, 让杨青松不要干傻事, 说官窑厂的饭碗来之不易, 是他们陈家传了数代传下来的, 让杨青松要继续传下去。

杨青松只得敷衍说自己并没有任何计划, 又找了借口想脱身,四人却一条心让杨青松留下把话说清楚,否则不让他走了。

阿薇见势不妙,忙拉着陈氏过来相劝,杨青松趁着这档口,挥开了被束缚的手, 挣扎着朝前跑去。前面一小段路后,有水竹村的村民牵着马在那里等他,骑着马到了镇门口,还有伪装等待的村民和他一起蒙混出镇。

杨青松想到事情已成了一半,再不顾身后父母的呼喊追逐,像一匹被鞭策的马,跑得飞速,终于将后面的人都甩开了。

王氏等人见杨青松已追不回来了,知道他必是要去做什么对自己毫无益处的傻事,一时呼天抢地地呼喊起来。

陈氏忙过来劝慰,王氏转头见阿薇站在原地,心下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狐媚子出现在此处,必有蹊跷,说不定就是她鼓动了青松做傻事,以青松的性子,自然不会拒绝她。

阿薇看着山道上一匹马奔跑起来,心里大舒了一口气,心想这里离官窑厂这么近,不能叫这几人在这里大呼小叫引起注意,坏了大事,便想和陈氏商量,如何将他们劝走,最好是去陈氏家里,这样关起门说话,最是安全。

正当这时,王氏一脸暗沉地朝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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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仙居这边,许颂功勒令安子赋跪下招供,安子赋被许颂功的随从按压着,却始终挣扎着没有屈服,此时他面色凛然,朗声道:“我有功名在身,何须向你下跪,你小小一个督窑官,横行乡里,不配任何人向你下跪。”

许颂功哈哈大笑起来,“你犯偷窃大罪,足以剥夺功名,还在本官面前耀虎扬威?”他大手将桌子拍得空响,突然怒喝道:“快老实交代,你为何前去我的私宅,你想得到什么?”

安子赋缄口不言。

许颂功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点头,伸手要去拉安子赋的衣裳,是要搜身的意思,安子赋哪能受这等屈辱,立时挥手挣扎起来。那随从却是个武夫,安子赋哪里是对手,很快身上就掉落一物,随从拾了起来,呈到许颂功面前。

许颂功一看,愤怒之余,不由放肆大笑,这不就是他伪造的两份图册吗?这个安子赋居心叵测,却没眼色将真东西带出来。

“偷取矿藏分布图和历年开采手册……怎么?安先生也想开设民窑厂?”许颂功扫了他一眼,笑道,“大可直接和本官说呀!”

安子赋理好狼狈的衣衫,看向许颂功的眼神愤怒而隐忍。几日前,他与集资构筑私塾的几位乡绅在饭局上闲聊,听说了郎大人要来青釉镇巡查的消息,众人纷纷言说官窑厂多年来对青釉镇的把控,希望郎大人来了之后能罢黜废弃官窑厂。

安子赋深以为然,想起自己的学生乔言谨也向自己提起过水竹村被征地拆迁之事,又想起督窑官闹事纵马,当街鞭笞窑工的恶行,对官窑厂的痛恨越发滋长。

身为青釉镇本地人,安子赋对人们的苦难感同身受,寒窗苦读,栽培桃李,何尝不是为了回报乡里,面对官窑厂的恶行,他却顿感无能为力,直到他听到饭桌上一位乡绅隐约地说,若是能得到矿藏分布图和历年开采手册,呈于郎大人面前,必然能一举扳倒官窑厂。别人只是随口一说,他却动了心思。

许颂功为祸乡里却多番掩饰,自己有举人功名在身,若是自己得到了图册,呈于郎大人,郎大人必能惩奸除恶。

安子赋着意打听了一番,知道今日许颂功不在窑厂,又推测这等重要物件必是放在他能时时监守的地方,于是潜入他的私宅想一探究竟,却不想很快就暴露,只是他现在仍不知,自己偷到的东西是假的。

“快说,你有没有同党?”许颂功不知安子赋是个正直到不顾一切的人,他不相信一个书生能放弃大好的功名不要,来做这等毁自己未来官途的事情,见安子赋不语,他抽出了身上的鞭子,朝安子赋身前的地面挥去,木质地板上立时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可以想见,若是抽到人的身上该是何等皮开肉绽的惨烈。

安子赋不是没有见过这等后果,上次杨青松伤得如何,他可是亲眼见到,但他还是眉头也未皱一下,不想在这等小人面前失了尊严。

俞柏彦看着那鞭子,摸着酒杯的手不住有些抖,心想若是失败的是杨青松,大概自己也要挨那么一鞭子了吧。也不知这个书生是谁,为何会半路杀了出来。

辰轩将已经沸腾的紫砂壶用工具夹了起来,快速放入浸了冰的水盆里,滋的一声,一切陷入沉寂。冰与火的碰撞犹如隐形之力,让壶在水中烈烈颤动,一如他现在忐忑的内心,然而他仍是竭力保持着冷静自持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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