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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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忱那天下午陪她打了一下午游戏,她也一句话都没说,她有点怀疑苏粒的发声器官受过损。她想了想,让陈礼看着,下楼去小卖部买了俩棒棒糖。

回来后左忱坐到床边上,吸口气把糖拿给苏粒。

“葡萄和……”她看了一下,克制着声音温和地说:“和酸奶味儿的,你吃哪个。”

“……”

十几秒过去,苏粒才慢慢从臂弯里扬起头,抬着眼睛看她。

左忱以为她不愿意吃,自己打开酸奶味的含着,又剥了葡萄的。嘴里一股廉价的甜味,她抽出含过的糖球,拿到苏粒面前示意。

“挺好吃的,吃吧。”

四只眼盯着两只糖,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时间一长,左忱举得手都有点抖。撑身往前探了探,她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说“吃。”

苏粒迎上她的目光,终于慢慢张口——伸头含住了左忱吃过的那颗糖。

左忱一愣,条件反射往后抽手,旁边闪光灯眨了个眼,糖球被牙关拖住一瞬,接着立马出来。

你看,你又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如同草里的被踩着的兽夹,苏粒的五官猛然扭曲,脸上现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仰头嘶哑地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粒粒错了!粒粒不该乱吃东西!对不起!粒粒错了,粒粒错了……”

她近乎神经质地重复着,声音不响,却足够引人注目。

左忱从她大张的喉咙里看到了溃烂的颜色。

她歇斯底里的速度太快,左忱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她余光里见到边上摄相机纷纷抬起,没过脑子把糖猛塞回苏粒口中,抓住她的乱挥的手,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摄相机已经抬起来了,苏粒还在左忱怀里扭动挣扎,左忱一手压糖捂着嘴不让她哭出来,一手抚摸似的按在她头上,头靠在她耳边,声音低而冷漠。

“不准哭。”

“……”

苏粒没来由打了个寒噤,停了一秒,她更疯狂地扭动起来。

闪光灯不停歇的照着,左忱咬牙紧闭了下眼,深吸口气,她摸摸苏粒的头,手移下去按在她已经结痂的伤口上,拇指顶在她近乎溃烂的喉咙上微微用力,苏粒很快又打了个哆嗦。

“你想让你妈听见你哭吗。”

“苏粒,你如果再哭,这次见面就砸了,你就要回去,你妈会打你。”左忱的声音没有起伏,氮气一样缓慢充斥苏粒的耳膜。“她会不给你饭吃。”

“她会打死你。”

“……”

“她会再缝你的嘴,往你喉咙里倒脏水,打得你趴在自己的尿里,哭得满嘴是血,而且吐不出来。她会让你睡在门外,你没有饭,没有鞋,什么都没有。苏粒,你想挨饿么。”

“……”

“苏粒,不准哭。”

渐渐的,几分钟过去,苏粒抽噎着,歇斯底里慢慢变为啜泣。左忱的手又移回去拍拍她的头。

停了停,左忱低声说:“很对不起,但是现在不准哭。”她感到苏粒浑身僵硬,确认她听懂了自己的话,从头到尾。

一个生在这种家庭的孩子,五岁,足够她懂得一切了。

左忱慢慢放开苏粒,转头迎上媒体的瞬间,闪光灯和稀疏的掌声接踵而来。她站起身,和听见声音跑进来的燕国庆交谈,陈礼远远靠墙站着,面无表情地冲她比拇指。

而苏粒呢,苏粒又爬回床角去,抱膝蜷着,含着那枚糖,垂头缩起身来。

第6章

刚才的插曲后,有个女记者坐过来想抱抱苏粒,被她缩着躲开了,记者坐在床前有点尴尬。陈礼适时走来,众人几句闲话,气氛缓和过去。

在病房里又等了一会,法院公证处的人先到,没过两分钟,苏粒的妈妈燕云也来了。

所有人站了起来。

燕云和公证人前后脚进的门,有个派出所的干警跟着她。

她红着眼眶站在病房门口,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肥外套,袖口扎松紧带的地方有点脏,拎着个小包,脖子上系着一条说灰不灰的短纱巾。

左忱很快走上前跟她握手,燕云瞟了左忱一眼,又迅速移开,犹豫着和她握了手。

左忱今天还是一件风衣一条马裤,蹬着筒靴,长发扎了个尾在身后。她只带了两套衣服来青海,连化妆包都没拿,可两人站在镜头前手一握,即使左忱不说话,对比还是讽刺般的显眼。

左忱只比燕云小一岁,可岁月却不是这么说的,它丝毫不客气,从外到内的在两人间雕琢出了沟壑。

世界从不对错路的人生手下留情。

燕云低着眼很快收回手。

左忱比燕云高半个头,她低头看着她,忽然戏剧性地对镜头一伸巴掌,温和地说:“我不敢说理解您的心情,不过您要是现在状态不行,那咱们就缓缓?正好您也刚来。”

陈礼停了一下,配合地走过来,“小忱儿,媒体朋友都等着呢。”

左忱抬头:“大姐状态不太好。”

“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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