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文成周读书涉猎极广,自然知道:“略有所知。”
柳淳见他知道,便也不多解释,只道:“诸葛弩靠机关来回扳动,射速极快,但若配以弹簧,应能更快!而这弹簧一物,在其他弓.弩武器之上,应也能加以利用。军器三十有六,以弓.弩为首,哪怕是稍加改良,应用于对敌之时,也会如虎添翼啊!”
柳淳虽这么说,但其实他本身并不擅长工事机关。昨日文成周来找他时,虽说了几样弹簧的用处,他也只觉此物形状新奇,并未看出有何广泛用途。
倒是军器监的弩坊署令官吴宽在旁听着,待文成周走后,向柳淳进言。柳淳这才意识到此物于军器上可堪大用,今日便来找文成周相商此事,并讨要相关钢材的炼制之法。
文成周便把文玹早前写好的炼钢之法以及弹簧图样给了他。
文玹的字笔力强健,力透纸背,字体又与文成周平日所书一致。柳淳拿过图纸,浑然不查这是十三四岁小娘子的笔迹,还连声赞道:“想不到文相公满腹经纶,韬略过人,不仅擅长治国方略,亦还有如此奇思妙想。”
文成周因文玹小小年纪又是女子,不愿她太过露才扬己,招来祸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这是自己构想,只淡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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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忽忽而过,六月初,左丞相观文殿学士文成周,奉圣上旨意,兼判东京国子监。
而直到六月底,带鼓风机的炼钢炉仍在建造中,文玹要的避震弹簧还没制作出来。
但她另辟蹊径,参考蹴鞠所用的气毬制法,找工匠用皮革缝制扁平皮套,内衬数个相互隔开的气胆,制成了气垫。将气垫放于马车座椅之上,减震效果比之棉垫要好上数倍,且夏季坐起来也不会像棉垫那般热。
文家人成了气垫首批试用者,都说坐着极舒服。
文玹便送了四对气垫给谢含莹,也是感谢她来回奔波,帮忙传递互赠之物的辛苦。没想到这气垫很快闻名京城。
现如今,凡是与时俱进跟得上潮流的东京人家,家中又备得起马车的,马车内务必要备一物,便是气垫了。
接着就有马具铺子开始仿效制作并售卖,只是数量较少,供不应求,价格一涨再涨,很快涨到数千钱一对,即使如此,仍是买不到现货。想要?您先付一半定金,等着作坊日夜赶工做出来吧。
古有洛阳纸贵,今有一垫难求。
很快就连卖蹴鞠用毬的铺子也开始改卖气垫了,用同样的材料做,最上等的精工细作的气毬也只能卖几百钱,而一只普普通通的气垫就能卖到数千,谁还卖毬啊?
有人辗转打听到,这气垫一物是文相长女所创,也就息了念头。文相公是什么人啊,莫说普通人家没法子套近乎,就算贵为亲王国公,嗯……除了镇国公谢蕴之外,又有几个敢对冰山丞相开口讨要气垫的?
气垫热销一时,文玹简直要怀疑自己构想的减震装置还有无必要再做了。但气垫只能改善马车慢行时的乘坐感受,改不了马车的颠簸,速度若是一快,加上气垫就颠得更厉害,连坐都坐不住。无论如何,弹簧还是要设法打造的。
她所绘的那套避震机构的图纸,留在军器监,被工部尚书杨贞叔偶然瞧见。杨尚书顿时惊为天物,追着柳淳要这份图纸。
柳淳总领军器监事,虽然论起官品来,他比尚书低了三级,但工部又不是他顶头上司,所以柳淳很硬气地拒绝了——当场交图,但他答应让监中巧匠抄绘下来,保证过几日给杨尚书一份一模一样的副本。
杨尚书也只好再等上几天,又追问他此图何人所绘。柳淳呵呵一笑:“文相公哪。”
杨尚书拿到图纸的当日,就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又找来善工事机关的工匠一同参研。
只因文玹画的这份只是制造图纸,只求工匠能按图索骥做出部件来加以组装,不需工匠明白装置如何运作。因此几位工匠虽然大致能猜到其各部分用途,却仍是不甚明朗,有好几处关键部位不知是如何运作的。
第二日朝会结束,杨尚书就拉着文成周,大赞这机关思虑之巧,结构之精妙,接着就想拉文成周去工部详细问问图纸上的机关。
文成周托辞还要赶去国子监,让杨尚书把要问之相关部分画下来,有关疑问写下来,让人送去文府,他待公务处理完毕之后再看。
杨尚书也知文成周最近刚接管国子监,内阁官邸与国子监之间两头跑,公务十分繁忙,见他答应解惑也就达到目的了,便放了文成周,回自己衙门找人去画图写疑问。
等文玹拿到杨尚书着人送来的疑问,已是七月头上的事了。
文玹这一回禁足禁了将近两个月,几乎大半个夏季她在家裹足不出,真有点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味道。平日里除了跟着夏先生学习之外,就是读书或画图纸,构思各式各样的机关之物。
这两个月间,谢含莹来过文府好几次,给她带些时令小物,像是画扇、凉枕或是香料香炉等等,有一回甚至送了对竹猫儿给她,一只纯黑,一只虎斑。
文玹瞧着不觉好笑,虽然谢含莹从未明说,她也知这都是孟裴送的,便抽空缝制了对猫儿形的香囊,让谢含莹带回去。
两个人都有默契地没有写信给对方,只是交换这些小物事,聊寄相思之意。唯一留给文玹的文字,只有当初那一封贺帖。就连这张贺帖,她也不能明着看,兰姑时时刻刻盯着呢!
她忙着功课忙着绘图时,尽量不让自己分心去想他,但总有些时候,实在难熬不过,她便翻开那本夹着贺帖的书,假借读书,其实看的是贺帖里那些“少一点”的文字——只愿君心似我心,犹记昔日诺,不负相思意。
文玹有时会觉得,人和人之间真的能心灵相通。
那一天她下了决心,在下一次与他见面之前,在他允诺之日来临之前,她要成为比昨日更好更出色的女子。她不会痴痴等待,白白浪费时光,也不会费尽心机,只为见他一面。那对于她的将来,对于他们俩的将来,又有什么好处呢?
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从未对他说过自己的想法,但她觉得他能明白。因为他也在做着同样的事——让自己变得更出色更有担当。
谢含莹来时,也会隐晦地透露孟裴最近的动向,但兰姑总是在文玹身边,她不能说得太直白,只能片言只语地暗示。
当其时,东京国子监内的生员,以宗室子弟及七品以上京官子弟充任,有三百人名额,但实际上只有不到七十人,且多数不至学就读,只挂个虚名而已。
文成周曾上书变革科举内容,把原先进士科只重诗赋的做法,改为重策论,把明经科只要求死背儒家经书的词句,改为要求阐述经书的意义和道理。且令州县学内的士子必须在学里学满至少三年,方许应举。这样的生员有真才实学,重经义、重时务、重实际。
他兼判东京国子监之后,立即推行三舍法,国子监所有生员皆需应考,考经史策两道,判语两条。武学生则考兵法与步骑射。
根据考试结果,从国子监生中取优秀者为上舍生,良者为内舍生,平者为外舍生,劣者与弃考者,取消其国子监生资格,不允挂名。多出的名额,从品级较低的官员子弟,科举落第者,以及各地方府学州学中取优秀者入。且之后每月有一次私试,每年一次公试,择优补入舍生,隔年一次舍试,择优补入上舍生。
为何?因为国子监不仅仅提供生员学习读书,每月还会发放生活费饭费衣料费给生员,这些都是国库拨出来的钱。
空占名额一多,就意味着本来国家体恤学子的财政拨款,要么是没发下去,要么就是白白给了本来就不愁吃穿喝用的官宦子弟。而那些出身于平民却才学出众、有志于天下之人,只因出身,无缘进入国子监这所全国最高学府,还是公费的学府读书。
三舍法说白了,就是凭考试定优劣,不好好读书的直接滚蛋,把培养国家栋梁的钱花在该花的人身上。
文玹听谢含莹说,六月下旬的第一考,考取为上舍生的只有十余人,孟裴与谢怀轩都入了上舍,孟裴还是上舍生中唯一的宗室子弟,而单向彦则考取了武学上舍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七月初七阿玹生日~~(顺带提句,2017年的七夕是8月28日。)
过渡章结束,下一章阿玹与裴裴又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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