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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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嘀咕,“好恐怖啊。”

韩彬又问:“那对父子呢?”

“他们也是在晚上被杀死的,不是深夜,是晚上九十点的样子,当时他们不是在睡觉,而是在喝酒,凶手突然闯入,杀死了他们,这次的凶器不是斧头,而是柴刀。这次留下了线索:半个胶鞋鞋印。可惜之前的那个灭门案没有留下鞋印,要不就可以对比一下,看是否是同一个人。”

“有去村里找那双胶鞋吗?”

“找了,没有找到。”

兴元县这边的村子规模从几百人到几千人的都有。石头坑村是个中型村子,因为它靠近国道,交通方便,生活相对便利,所以人口一直有增长,而不是像很多偏远村庄人口一直在缩减。现在石头坑村总共有205户,总人口一千左右。

这里的村民都务农,所以每户人家里都有一双以上的胶鞋,警察挨家挨户去查了,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那双沾过血的胶鞋。

而且,胶鞋上的血迹容易去除,胶鞋的款式也是千篇一律,也无法确定穿着那双胶鞋的人就是村里人……总之,要找到凶手穿过的那一双胶鞋很有难度。

程锦看了看会议室的黑板,上面有一些没有完全擦掉的字迹,大概是之前分析案情时留下的。“好像说村民们不肯配合调查?”

万宗能道:“农村人怕警察,何况这个地方的人……亏心事做了不少,就更怕我们了。”

游铎道:“亏心事是指哄抢货车的事吗?”

他看起来很年轻,万宗能多看了他几眼,在心里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面上点了点头,“嗯,经过这边的车经常被抢。”

“他们还知道怕啊。我还以为他们理直气壮,一点也不亏心呢。”小安声音清脆。她看着年纪小,长得又漂亮可爱。她一开口,大家的目光便从游铎身上转向了她。

“他们以前是不怕,因为法不责众,哄抢是个群体行业,责任被分散了,均分到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压力很小,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会受到什么法律上的惩罚。”省专案组的犯罪心理顾问陈晖说,“现在怕,是因为很多人被杀,他们担心是不是报应之类的——镇上的人都是这么议论的。”

他断断续续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两周,和这里的很多人聊过,对这里人的想法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不怕法律怕报应,大家都气笑了。

韩彬看向县刑警队的人,“你们不考虑执法严格一点吗?你们好好管理,这种事会少很多。”

县刑警队的人很尴尬。

副局犹豫着道:“这事是我们没做好工作。但责任分散是不好办——哄抢金额被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就没多少了,立案的标准都够不上。而且我们每次出警,那些老弱妇残就堵在警车前闹,我们也很难办,怕他们闹出事啊……”

他这话一出,同行们都能理解,维稳第一嘛,能和稀泥就和着呗,至于损失惨重的货车司机,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程锦笑了下,“尽量管吧,要不闹大了也不好,你们这地方在网上非常出名,随便上网一搜,就能搜出几十页你们这儿的哄抢新闻。”

万宗能也接了句,“该管的还是要管。”

副局尴尬地道:“是,是……”

程锦道:“说真的,我觉得像扫黄打黑那样,隔一阵就来一次严打,应该会有效果。”当然,这种运动式执法也有弊端,但见效确实快。

万宗能想了想,“或许可以。”

副局在一旁陪笑。

陈晖看大家尴尬,就继续分析道:“除了法不责众,我认为哄抢背后的心理机制还有另外两个,那就是从众心理和习惯化。”

“从众就是我们要融入群体,要和群体保持一致,否则可能会有被排斥的风险。熟人间更容易从众,大家容易跟随‘带头人’的行为,如果他抢,大家也会抢,他帮忙,大家也会去帮忙。”

游铎道:“在这里,我是说在石头坑村,你认为‘带头人’是会选择‘抢’还是选择‘帮忙’呢?你认为大多数人是会选择‘抢’还是选择‘帮忙’呢?”

陈晖扶了扶眼镜,道:“抢。这里经济水平不高,在物质方面很匮乏,而且村民们普遍文化水平不高。”

游铎道:“我没问题了。”如果这是辩论赛,他现在已经赢了一回合。

反正在石头坑村,大家就是要抢的,偏偏经过这里的货车老出事,大家就越抢越上瘾。

——这就是习惯化。当某个行为变成习惯后,大家就麻木了,觉得它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做起来不会有半点良心不安。

“哄抢这事其实很平常。”陈晖道,“不只农村会哄抢,城市里也会;不只国内会,发达国家也会。同样是马拉松比赛,国内的某城市,市民们把路边装饰的花全搬回自己家去了;国外的某城市,市民们也把免费的瓶装水给搬回家去了。这种事情就是很难管,哪个国家都一样。”

“这是占小便宜,跟抢货车不同——抢人家货车那是抢劫,是犯罪。”步欢笑道,“不过我听说过毛子们爱抢酒。”

“他们也抢食物。”游铎道,“欧美人更喜欢抢电子产品。”

“啊,果然是发达国家。”

“发达国家是骚乱比较多,一群人打砸抢那种骚乱。”

“他们的警察也不敢管,不过原因和我们不同,他们是怕被暴民打伤,所以一般都等暴民们散了后,才敢出来。”

“哈哈,我们的优势是稳定,骚乱一般是没有的。”

“我们这儿要敢打砸抢,那可是不得了的头等大事……日常哄抢嘛,小事,谁管啊。”

“……”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程锦也不管,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里的案卷,像是把嘈杂的议论声当成背景音乐来听了。他身旁,杨思觅无聊了,拉过他的一只手臂当枕头。

万宗能不知道这些人走的是什么套路,他工作了这么多年,很少看到这么活泼的同行,通常大家都是很严肃认真的,毕竟办的是凶案,而这些人——把话说重一点——像是出来玩的一样。

省专案组的人都以万宗能马首是瞻,所以都在偷偷瞧他,看他会有什么动作。

万宗能想了想,道:“还有一种哄抢也很普遍。”

“哪种?”大家都看向他,暂时没人闲聊了。

“自然灾害发生之后。例如地震,国内地震后,哄抢东西的人很多。美国不是有飓风吗?飓风过后,一样会有人哄抢别人的财物。”万宗能道,“我以前参加过地震救援。很多人趁乱抢东西,当地很多群众呢,就自发组织起来,阻止那些人抢。那时我就想,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坏人,但也有很多好人。”

“人性复杂。”程锦出声了,“那些在地震中抢东西的人,或许也会在其它时候其它地方救助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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