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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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得意道:“第一先要去与二嫂来说,若是二嫂说动了,愿意帮这个忙,那么这件事便有了一分了。之后再让你那周小将军准备四样礼品等,你和二嫂带着他只管去见大婶娘,若是他真是个好的,让大婶娘也愿意中间穿针引线,这事情便有了两分了。”

说着宋氏饮了一口茶道:“到时候再让大婶娘和二嫂子请人家顾太太来,只说是顾小姐婚事上头很有眉目了要与她商议。到时候人若是推脱不来,那就是人心里已有了中意的,只差最后了,这样这件事自然是休了。若是人来了,那事情便有了三分了。”

宋氏一样样地说,安应榉渐渐听出一些意思来,便细细听她道:“之后到来,我便也在一旁作陪。其余的先不说,先特意说几个原来已经有意顾小姐的人家,若是顾太太觉得满意,那这件事便休了。若是顾太太觉得不好,这件事便有了四分了。这时候便可开口提起周小将军,可不能说是九边那边的。只问顾太太乐不乐意女婿是个军户,若是顾太太不乐意,这件事便休了。若是顾太太不说什么,这件事便有了五分了。”

安应榉只听她层层道来,越发听住了:“这时候在说周小将军的好处,一个是房里干净,没得一个伺候的。若是顾太太面露喜色,那这件事便有六分了。之后再说周小将军如何得用,身上是千户的官职,又有家资富饶。若是这样说了,顾太太能主动问起,那这件事就要有七分了。”

“这还不算完,到时候顾太太该问起周小将军是哪里人士了。若咱们回答‘是九边卫所出身’,当时只管看顾太太反应,要是立刻说起别的,那就休了,若是没个言语,只是面色犹豫,这事儿便有八分了。我便说‘这周小将军已经见过顾小姐,竟是痴心一片才来求的’,若是顾太太神色动容,那这件事儿便有九分了。”

宋氏一把把剥好的堆成小山一样的瓜子瓤倒进嘴里,道:“最后一样,就要悄悄与顾太太道‘这周小将军父母双亡,没得其他亲戚啰嗦,况且姓周。到时候顾小姐只要站稳了脚跟,随便想个主意对付,两家连上一个亲,便把顾太太接到家去又如何’。若是顾太太面露喜色,这件事便是十分完备了。”

安应榉听完以后先是大喜,然后才复杂道:“真是好计谋,把人心给算计地妥妥当当。只是我再不想到奶奶们这么厉害,一下心里害怕起来——该不会平常捧着咱们这些爷们也是一样的罢,只咱们什么都不知,自得其乐了。”

宋氏清了清嗓子,咳了咳——这让她怎么说,只怪自己一时太得意忘形了,竟把这件事暴露了出来。这些爷们自然也不是蠢的,但是后宅里过日子,女人们才是最常玩弄这些心里心思的。至于大力吹捧自家老爷,时刻表现地捧场,那该是基本功了。

不过宋氏也不是不说话了,立刻反应过来道:“爷怎么这么说呢,这样的事儿也是看人,真个没什么好夸的也说不出口不是。要知道没人是个傻的,自家知道自家事儿,没个真事儿就来说,也不信呐!譬如我常说老爷智谋过人,那还不是因着老爷在九边确实做了这些事儿,不然老爷自己就觉得不对了。”

安应榉倒是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只听这话的意思倒是对的,还让他颇为受用,便轻轻放过了这个事情——毕竟夫妻之间有些事情那就难得糊涂罢!

宋氏见安应榉不再追问,立刻转说别的道:“既然是这样,明日我就先去与二嫂说!”

第50章

第二日夫妻两个分头做事, 安应榉自然去找周世泽说事情。宋氏便急急忙忙去寻了小王氏,先头不说这说亲的事, 先说起了年前办新衣裳, 备新首饰的事儿来。

小王氏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这样的人家, 外头看着光鲜, 其实内里多难啊!你问我今年给姑娘们和丫头们的首饰得了没有,我能说什么。我跟着大嫂办这些事,才晓得艰难呢!别说是首饰这样的东西了, 就是府里要用一个鸡蛋,外头或者两三文钱一个, 到了府里只怕就涨了十倍了。”

宋氏其实早知道这些事情,不过白问一句:“怎么难的, 难道还不过年了?二嫂子也别多想,真是没钱了,难道还要你来描补不成。况且今年哪里难过了, 不是说大伯在扬州发了一笔洋财, 这也尽够补贴了。”

小王氏却是压低了声音道:“是你我也不瞒着了, 那样一笔钱怎么会就这样放在公中的账上。太太早就怕了, 你也知道家里四房人口在, 三房四房不就是占着哥哥们的便宜么。如今这一注财真一下放进去,那又能支撑多久。太太给拿着,只说有不凑手的时候再问她去要。”

这其实是不对的, 这时候还没分家,家里男儿有进项自然该给到公中。但是宋氏真说不出什么来——为着没分家, 长房不知吃了多少亏了。这时候有个小心思真不算什么。况且王夫人这一手也不算过分,不是说不拿出来了,只怕有人见了有钱,又随意糟蹋罢了。

宋氏也压低了声音道:“既然是这样,三叔四叔那里没说什么?”

小王氏道:“四叔过日子最糊涂,也最清楚,他只要有好生活,日日快活,这样的事情他是不管的。至于咱们三叔精明一些,不过太太事情做的好,早把一笔钱放在了顾太太那里,当是她在这其中赚的。然后自己留下的一些便不显眼了,至于公中也放了银子进去。如此又能说什么,到底事情做的平稳了。”

听到顾太太的名字,宋氏心里一动便道:“今日来是有事情求你的,这件事可是我家七爷交代的,可不敢办砸了。只是这事情难啊!我只想到嫂子能在其中帮忙,若是嫂子摇头,再就不能了,请嫂子疼一疼我罢!”

小王氏被她这一番表白唬了一跳,道:“好端端的怎说的这样厉害,咱们妯娌两个平常是怎样的,真个亲姐妹一般。这时候你有事情,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你只管说话就是了,还说什么求不求的!”

宋氏便小声把事情说了:“还是之前跟着我家七爷的周小将军的事情,我记得你是见过他的。这周小将军什么都好,也是一表人才,至于身家如何,你也心里有底的。九边将门出身,这样年轻的千户,现在又正得用,也该说是前途无量的。人若是在九边,说哪家婚事都不难,偏偏这一回在金陵看中了一位小姐,你说容易不容易。”

小王氏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去想,立刻知道了其中为难在何处。安应榉不是也说想把自家女孩子嫁他,只是因着远嫁难为才不成的么。若真是一个千金,人家只怕不能为了一个九边将门的门第远嫁女儿的。

想清楚了事情,小王氏却依旧不解,道:“这事儿我知道了,确实不容易。只是咱们家又能怎样,该不会是让打着盛国公府的名头让人屈服罢!趁早别这样想,爹是何等重视国公府的脸面的,怎会让子弟因为这种事情坏了规矩。”

宋氏连忙摆手道:“真个是那样我哪有脸来与二嫂说话,不过是这位小姐的出身于咱家有些渊源,到时候二嫂能说得上话罢了,也请二嫂在其中多多帮忙。”

小王氏奇了,道:“莫不是你家与人说和亲事,不然怎么那么巧,一个看中咱们金陵的女孩子就挑出了与咱家有渊源的——不对,真个是你说和的,人家家里焉有不知的,自然用不着忧心那些了。”

宋氏这时候才把话说破:“不是别人,正是顾太太家的女孩子。这也是天缘凑巧了,人是在外头见过一回。原来连名字都是不知道的,偏偏这周小将军上了心,满金陵城地找人,这可不是大海捞针。最后又是巧地不能再巧了,竟是在园子里再见到,这才晓得了人家。”

小王氏可是惊地嘴都合不上了,宋氏说的简略,但她只要想想也觉得实在太巧了,真像是书里说的那样。因为这个,她实在是半日也没回过神来。

后头半晌才道:“若真是顾太太家的祯娘那也就不稀奇了,她可说的是是绝色了,外头哪个男子见了不该有些想法。若是自家配不上的也就罢了,但凡是觉得自家过得去的都要上门提亲的。”

只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难了,小王氏道:“你这是出难题了,你难道不知顾家是个什么境况。人家顾太太只有一个女孩子,本身又不是个把外物看的比女儿重的,如此如何能答应?这是明摆着的事儿,说出来不成便罢了,还要得罪人,我可不干!”

见小王氏作势要走,虽知道是假的,宋氏也拉住了她的袖子。好言好语说了一通,这才把人稳住。然后才与小王氏说清楚昨晚自己与安七爷定下的‘十分计谋’——这计谋一样样说完,小王氏也越发定住了,最后也是拍案叫绝。

小王氏这时候反拉住宋氏的手了,道:“好计谋,妹妹可怎么想出来的!果然是说不能小看这后宅里的哪个呢,这不是就有妹妹你这里做了一个明证。平常最是笑语春风,但凡相交也是直来直去爽快利落,再没想到也是能拿这样主意的,真个是算无遗漏了。”

叹息过一回后小王氏这才道:“若真按着妹妹这计谋来,这件事倒是能做,总有一半的把握了。况且这样说来也不至于惹人生气,得罪了顾太太。”

小王氏本就爱揽事的一个,这时候没了后顾之忧,自然对于帮忙的事情满口答应。只道:“这事情我心里已经有底了,忙我会帮。只是这事情什么时候做,我倒是带着周小将军去见太太。”

什么时候做?若是让周世泽来说自然是越快越好了。当日早间,梦中醒来周世泽只是可惜没在梦里问出小娘子的名字。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他只利落地收拾完自己,估摸着时候练了一套拳法。也不等身子平复下来就去见了安应榉——头上还因发热,有白汽冒出。

安应榉这时候老神在在地在书房里读书,这也是装模作样了。就是要摆出一副样子来,给周世泽看罢了,顺便也急一急他。只是周世泽哪里是这样能摆弄的,少年犟脾气,在安应榉这样不会发作他的人面前是收不住的。

当时就火急火燎道:“将军,昨日你可知道那女子是谁家的了?”

安应榉做出不急的样子,只让他喝茶,又问吃过早饭没有,还打算让人上早饭呢。之后又叨叨一些无边的废话——本来接下来就该是周世泽格外着急,他自己在一旁喝茶看戏了。

谁曾想安应榉一点面子不给,只是眉头一压,就抬头道:“将军可别多说这些没有的了,要知将军在太原也有许多应酬,那时候有多少事儿——将军舍命的酒量才多少,我不帮忙,谁来帮忙。”

这可是让人气结了,安应榉只得把书本子往书案上一拍,没好气道:“这就是你了,哪个部下帮上峰挡酒不是理所应当的,这也值得拿出来说。罢了罢了,世间事情都是这样,温柔乡英雄冢,可是因着一个女孩子就什么都不顾了。”

抱怨完了,安应榉才道:“你小子也太巧了,哪家小姐也不是,偏偏正好就是那一日我说过的家住后头多喜巷子的顾家小姐。只是这巧还不如没有呢,人家可是家中独女,又是家资再丰厚不过的,只怕家人不许嫁到太原去呢!”

这时候周世泽才算是真有些慌张了,他也知道世上结亲最难就在这里了,非得两边相好才行。他这里纵使使了十分的力气,这事情也只算到了九分九厘,剩下那一点还是要看人家的意思。真个不乐意,也没得强来的道理,就连天家赐婚,也不是没得要抗旨的呢!

一时心里作难,只直挺挺地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蹙,不自觉地咬着虎口——这本就是他在战场上最危难的时候才会有的样子。一时想了一会儿,翻过来又一下松开了眉头。这时候他自己忽然醒悟了。

这几日都只觉得自己也不像自己了,明明就该像是之前一般爽快行事,但偏偏每一件事都像是束手束脚的。自己是瞻前顾后,怕这个怕那个,这般作态不是自己最看不上的么——不论成不成,也该是后头人家的事儿。自己这时候就该是一鼓作气的样子,有什么不能放开手脚的。

这时候他只管往椅背上一靠,长手长脚也舒展开了,抓住扶手便倾身向前道:“我哪管别个,人家嫁不嫁有什么,总归我要娶就是了。我自己拿出十分力气,便不问其他了。”

安应榉双手一拍,笑道:“这才是了,有我大好男儿的样子,之前你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倒是让我觉得似乎是女色昏了头了。现在好了,咱们再坐下来仔仔细细参详,再难的事情又是如何,总是能办的。”

然后安应榉就把昨日宋氏与他说的‘十分计谋’再说了一回。到最后道:“这件事也要问你,虽说不见得这就要把丈母娘请进家里,但这件事也不能是诓骗人家。到底人家顾太太也是和我家很有渊源的,到时候让人家晓得你没这个心思,只怕我家奶奶及我二嫂不好见人。”

民间说话是‘媒婆的嘴,黄河的水’,反正就是说这些做媒的只拿好的说——这还是好的,只说可以说是‘扬长避短’,不能说骗人。还有一种,真是能骗人的。总归女孩子进了婆家的家门还能翻出浪花来,女子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子家里也不能随意休妻的。高门大户讲究面子,小门小户则是娶妻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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