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甘愿为剑(1 / 2)
石诫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双眸子灼灼生辉,瞧着那一片片落下来的雪花。
他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了龙胤京城的城墙,任由自己个儿内心里面一缕翻腾之意涌动。
龙胤的京城,让他觉得那么的熟悉,又是觉得那样儿的陌生。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鲜衣怒马,那样子恣意飞扬,掠过了京城一道道的街道。
那里的酒肆、茶坊、青楼,那一件件的店铺,那繁华的街道。
都宛如做梦也似,轻轻的烙印在石诫的脑海之中。
彼时自己是摄政王石修最宠爱的侄儿,石修无子,不免将那些个关注放在子侄上面。
少年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得意,又是多么的轻狂。
龙胤皇族暗弱,其实早就已然摇摇欲坠,什么都没有了,徒自有个空架子,内囊早就是不堪一击。
石修手握大权,拿捏重兵,权势滔天。所有的人都觉得,石修是迟早会篡位的。
而那时候,自己这个最得宠的侄儿,就是会成为当朝的太子,这个帝国下一任的君主。
是了,那时候他的心里面,一直一直,都是做着这样子一个梦。
一个权倾天下的梦。
为什么要背叛自己那位叔父,似乎自己当年振振有词,现在却是不大想得起来了。
只嫉妒彼时还有别的石家子侄得宠,可以跟自己互别苗头,更何况石修身体健康,还可以活许久。如今自己虽然是石修最受宠的侄儿,可是日子久了些,谁又能说得准?他也不满,石修对龙胤皇族的那份容忍。所谓的龙胤皇族,其实早就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石修还要介意这区区的摄政王,而不是做龙胤真正的君王。
如果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他绝不会好似石修一样,畏畏缩缩,迟疑不决,不走向那最后的一步。
那时候,自己是个血气方刚,锐气无比的少年郎。
他那锋锐的说辞,迎合了石家许多恣意长大的年轻子孙的喜爱。毕竟石家得势,骄傲长大的少年郎,总是会不可一世,然后不甘心受委屈,野心也是会更大。
石修却因此,将他这个睿王训斥了一顿,不但削减了他的官职,还当中责打。
那样儿的耻辱,便一直留在了石诫的心中。
直到那一年,那个东海的女刺客,盈盈潜入了龙胤。月色之下,她神秘的如一场梦,如甜蜜的毒药,带来了蛊惑人心的话语。
那天晚上,桂花轻轻吐着芳香。而自己呢,则怔怔的看着这个女人。他一颗心,不觉为之而怦然心动。苏醒的不止是他的爱情,还有他的野心。
他眼睁睁的看着龙轻梅,一刀斩杀了石修,让那颗血淋漓的头颅滚在了地上。
彼时石诫却也是不觉死死的捏紧了手中半枚玉佩。
另外的半枚,在摄政王石修手中。
有些事情,石诫并不愿意去深思。自己的母亲,可能并不是那么的忠贞。
一场风花雪月,结下了孽种。
石修战场受伤,故而无子。纵然察觉到自己朝气蓬勃的儿子野心,他始终也狠不下心肠的。
可是少年人总是能够更狠心一些。
那时候,自己瞧着石修瞪得大大的眼睛,心里并不觉得愧疚,甚至也无多少后悔。他只是内心之中轻轻的想着,自己没有做错,以后自己的成就便可证明,今日的血腥狠手,那也是值得的。羸弱的百里家族,根本不配掌控着天下,这天下应该是属于石家。自己要做名正言顺的陛下,而不是什么所谓的摄政王。
这一直便是他的心愿,也是此生坚定不移的目标。
然而这样子的目标,曾经有过那么一刻,是有着几分的动摇的。
那是个极美好的一刻,那一日,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彼时龙轻梅一身大红嫁衣,脸颊浮起了脉脉红晕,一双眼珠子好似流转了莹润的水光,流转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龙凤花烛烧得艳艳的,更给自己身边的女人增加了一股子惊心动魄的艳丽之色。
他内心也是砰砰的跳动,感受到了令人心悸的喜悦。
其实石诫也不是不懂龙轻梅,龙轻梅到底是女流之辈,她的志向只是东海,没什么吞并天下的野心。她只要能过上安生的日子,甚至也是可以柔顺的归顺朝廷。
自己的手掌,轻轻的抚摸龙轻梅的脸颊。
鬼使神差,那时候自己内心之中甚至不觉浮起了一个念头。
要是自己,以后跟龙轻梅恩恩爱爱,一起在东海,过一些快活的日子,似乎也还不错。
可是这个软弱的念头,不过刚刚浮起在石诫的心口,就让石诫这样儿生生的压了下去。
是了,这样儿没出息的想法,自己想都不要想。
牺牲了说不出口的生父,以鲜血攥取了权势。既然是这个样子,他又有什么资格,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就这样儿消磨斗志?更何况以后龙轻梅要是能做皇后,她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从他决意争天下的时候,就注定会牺牲掉自己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了。
还有自己那个孝顺的儿子石煊,这个孩子素来很乖巧,自己也很疼爱。
可谁也不知道,午夜梦回,其实石诫内心之中却不自禁的流转了一股子的恐惧。
是了,就是恐惧!
那极相似的身世,那极为扭曲的关系,明明是自己亲儿,却叫自己一声叔叔。
一切一如当年,自己在石修身边时候一样。
他向来不信佛,却不觉想到了所谓的轮回报应。自己当年,算计死了生父,弄死了摄政王石修。石煊很孝顺,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崇拜。可是自己小时候,也崇拜过摄政王石修的。一个人年纪还小时候,多少会有几分单纯。可是伴随年纪的增加,所谓的单纯也是荡然无存了。
更何况,正因为石煊很孝顺,他的亲妈,那个江南女人,当初可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这件事情虽然是个秘密,可是秘密也总会有被人发现的那么一日。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石煊如此孝顺,何尝有半点野心?他之所以疑神疑鬼,是因为自己心虚。当年的背叛,毕竟没有那么光彩。摄政王石修对别的人可能狠辣,对他却没得挑。有些事情年轻时候不觉得,可是等他年纪大了,也做了别人的爹,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却担心自己会如自己亲爹一般遭遇。更担心,儿子会学习自己。
这样子疑神疑鬼,终究还是难以安心。
所以龙轻梅和他决裂,提出了要求,要带走石煊,送石煊去死。
他到底还是答应了,除了大业为主,其实未必没有舍了这个儿子的心态。
现在石诫看着那巍峨的城墙,他内心不自禁的告诉自己,啊,他到底还是回来了。
眼前的景色,是陌生而熟悉。
以前自己去京城郊外打猎,满载了猎物归来,就这样子瞧着京城的城墙。
一瞬间,石诫微微恍惚,仿佛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蓦然伸手,轻轻的抚摸了自己的鬓发角,然而那一双眸子却也是渐渐的流转了一股子浓郁的狠意。
是呀,日子过得太久,一转眼,二十多年便这样子过去了。
自己到底还是回来了!
其实自己早就应该回来了,彼时自己离开,成为东海睿王。他以为不出五年,东海的铁骑就能踏入了龙胤京城,让自己顺利成为龙胤陛下。
可谁能想得到呢,李玄真那个极为可恨的胡人,居然背叛了自己。
他以为五年,是最迟的打算,本来以为快则三年,自己就能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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