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然而盛继唐却一点没察觉,越说越起劲:“你方才说为了阿菡姑娘终身未娶,那孙晓倩是怎么回事?敢情你觉得只要不娶就行,养上几个情妇倒不碍的。你也不用强调她只是个棋子,那棋子的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肉呢!装深情,你也得装得像一些,否则不过是又做婊/子,又立牌坊而已。”
“说来说去,你也是因为被逼到了死角,不得不摊牌。要是能继续隐藏,恐怕你还是会像阴沟里的蛆虫一样,只敢在暗地里捣鬼,永远见不得光!”盛继唐唇舌如刀,刀刀都割在要害,比起柳生斌脖子上的伤口可要命多了。
陆益谦很担心柳会长会先被气晕过去,而魏五则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再次打定主意绝不能得罪九爷。
旁观者尚且有此感慨,更不用说当事人了。陆明夷明显感觉人质的身体一阵颤抖,半晌没说出话来,暗道不好,别是刺激过分了吧!赶紧打断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叫护院们退开,等我们出了府自然会放你。”
“然后呢?顺便叫警察厅把我抓了,再把我家抄一抄?”柳生斌的嗓子已经哑了,听起来如夜枭般怪异。
她确想趁胜追击来着,只是时机不对,陆明夷不无遗憾地说道:“抓了你有什么用?就算警察厅肯采信我们的口供,你也顶多算个绑架未遂,活动几下就能出来了。不过既然彼此撕破了脸,也就不用顾及什么。你如果还想对付陆家,尽管坦荡荡地来好了。陆家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且看谁能笑到最后罢!”
结果就是,柳会长虽然没能一举干掉仇人,脱身却不成问题。对于陆家来说,敌人由暗转明,以后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有迹可循,也是好事。
“行不行一句话,你实在想不开我也没办法。只能先杀了你,我再去自首,自卫杀人判个几年也就出来了。反正我年轻,熬得起!”陆明夷很简单粗暴地总结道。
虽然粗暴,却是有理的,柳生斌垂头默默想了半日,带着几分不甘:“你保证不会暗害我?以信业银行对实力找两个杀手是不成问题的。”
“别把自己伪装成羊羔了,堂堂沪北商会会长,家大业大的。养得起打手,雇得起护院,还怕暗杀么?”陆明夷禁不住冷嘲热讽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两边都是有身份的人,又不是街头混混。既然彼此心知肚明,自然么这么容易被害。
只要冷静下来想想,这是很容易想明白的,柳生斌似乎被说服了,对护院们喊话道:“你们先全部退出去!”
那些人都是领薪水的,自然乐得化干戈为玉帛,动作极快地撤出了敞轩。没了那些在眼前挥舞的大棒,人的精神都轻松许多。莫太太又哭了起来:“儿子,好了,刚才真是吓死妈了……”
快吓死的又何止是莫太太一个,二姨太抱着两个女儿不放,梅姨娘也捂着嘴无声地哭着。黎婉闭着眼睛靠在丈夫怀里,陆老爷和陆太太相互依偎。魏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一天真是太漫长了……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庆贺着劫后余生,唯有面对柳生斌的盛继唐注意到,他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明夷,小心!”
第92章 生死大逃亡
其实陆明夷脑中里始终是绷紧了一根弦的, 她上辈子吃够了姓柳的亏, 不像其他人那样肯轻易信他。那个时候陆家的人已经死伤殆尽,只她孤身一个在滚地龙讨生活, 都不肯放过, 这是何等的执拗,怎么可能简单就这样放手了。
因此一听到盛继唐的提醒后,她当即就警觉起来,迅速扣紧五指,想暂时令柳生斌失掉行动能力。但已经迟了,从那个老者的身体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硬生生地往她指间的刀片上撞。
一朵鲜血汇成的花在明夷面前绽放开来, 一路飞溅到敞轩顶上, 将八仙渡的那片海都染成了红色。柳生斌倒在地上,喉间发出荷荷的响声,但嘴角仍挂着那一丝诡异的笑容。血从脖子的伤口喷涌而出, 很快在他身下聚集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莫太太尖叫起来,一声连着一声, 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外头的护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派人进来查看却被魏五拦住了。
一片纷乱下,盛继唐锁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知道柳会长突然自寻短见究竟是为什么,但见血总是不吉利的。冥冥中, 似乎要出什么事,冲魏五喊了一声:“快把人都带出去!”
魏五没等他喊第二声, 先把离他最近的二姨太母女几个拽了起来,梅姨娘见状也赶紧跟上,陆益谦和黎婉分别扶了父母缀在后头。
而盛继唐一个箭步冲到陆明夷身边,拉着她上下就是一阵仔细打量:“你没伤到吗?”
“我没事……”明夷的手上和脸上都被溅到了血,怔怔地望着往角落努力蠕动的柳生斌,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可他究竟要干什么?”
盛继唐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柳生斌用一只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另一手的肘部撑着地往前爬行着。但刀割破的应该是条大血管,任他怎么堵,鲜红的血液仍然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从指缝里流出来,顺着他爬行的轨迹留下了一条令人望而生畏的红色之路。
此情此景,就算没有学过医的人也很容易判断出,柳生斌活不久了。可是仇人都在眼前,他怎么会甘心就死,难道是受得刺激过重?盛继唐直觉其中有诈:“我去看一下!”
“小心……”明夷也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戒备着,万一有变故也来得及救援。
力气随着血一同离开了身体,柳生斌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停滞下来。他的手已经挨到了墙壁边缘,不出意外,这里也将是他生命的终点。
盛继唐小心地打量着老者,只见他的整张脸已经糊满斑斑血迹,几乎辨认不出原状,唯有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透着满满的不甘。
“他死了吗?”陆明夷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人曾经处心积虑地策划出一个个陷阱,被识破甚至不惜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可如今却死得这样草率。
手指轻压在柳生斌血肉模糊的颈侧,几乎感受不到任何脉动,盛继唐向未婚妻摇了摇头,他是真地死了,也一同带走了许多尚未说清的秘密。
在那一瞬间,陆明夷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除了松一口气外,更多的是难以言状的空虚。这个人曾经带给她那样浓重的阴影,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可能想到乌云一朝散去,竟是如此地快而轻易。
正在明夷出神的时候,伏在原地的尸体却忽然动了一下,有一根手指颤抖着举起,戳中了墙上的某一点。
一阵如天崩地裂的震动后,明夷最后看见的是一双眼睛,如水光潋滟,勾魂摄魄,那是盛继唐的眼睛。他将她完全搂在怀中,仿佛要嵌入自己的身体,直到肋骨都隐隐生疼起来。别怕,有我……他的声音在耳边回想着,如同某种催眠的童谣。于是,明夷就真地沉沉进入了梦想。
唤醒明夷的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白墙、白柜、白被单,她怎么会在医院呢!
有个小护士留意到了她的动静,很高兴地喊起来:“病人醒了,病人醒了……那么的大火,居然只受了这点伤真是不容易!”
陆明夷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攥紧了,什么大火?她说的难道是福祥里不成?那样悠长,那样逼真的一场梦,逼真到她还记得盛继唐怀抱中的温度,没想到终究是要醒的……
正在她脑子一团乱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大堆人簇拥着挤了进来,打头的就是陆太太。一声心肝一声肉,几乎是扑到了她床边。
“阿囡受苦了……”陆太太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又不敢用力,简直把她当成了豆腐做的。
陆益谦站在边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妈,医生早就说四妹只是暂时昏迷,没有大碍的。您还不信,如今可验证了。”
“知道归知道,可为人父母的哪有不为儿女操心的呢!”陆太太不由瞪了儿子一眼,又开始对明夷嘘寒问暖起来:“阿囡,可有哪里不舒服?痛不痛?渴不渴?饿不饿?”
其实明夷觉得全身都痛,又渴又饿。可看着床边一圈担心她的人,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妈,这是哪里啊?”
话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很,像是那砂纸磨了一遍似的。
回答她的人是陆益谦:“你昏了半日,想必有些糊涂,这里是医院。差点咱们全家就见不着面了。谁能想到柳会长这么狠毒,居然老早就在湖心敞轩里装了烈性□□。亏得他被拖着迟迟没动手,也亏得我们早走了半步,要不然还真栽他手里了。”
柳会长,敞轩,□□……是了,她没有做梦。一切都终结于柳生斌的那根手指,隐藏在墙壁彩绘中的是□□启动装置。他一开始就说了,他要拉着陆家人同归于尽。
回过神的陆明夷这才发现她大哥的一边胳膊用白纱布吊了起来,大嫂额角贴了块胶布,梅姨娘从灰头土脸中透出几条血痕来。“大家都还好吧,爸呢?还有二姨娘她们,去哪里了?”
“阿囡啊,别急,家里人都没事的哦!”陆太太见女儿一醒就操心劳力的,忍不住又瞪了儿子一眼。“你爸爸去了警局,这次又是绑架又是死人,闹得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了,总要交代的。佳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宜人又一向胆小,我让二姨太带着她们先回家休息了。”
那就好,只要全家平安,就没什么可怕的。明夷长舒一口气之余,又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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