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2 / 2)
厅里的人,无论是身居高位、手握权柄,还是家资巨万、富甲一方,听见这声响都免不了身体一震。人人面如土色。
都说这次是宴无好宴,可没想到在任帅这里竟然是说杀便杀。
而且是一言不合,便拖出去枪|毙了。
天晓得曾华池到底是怎样得罪了任帅。
若论这席间,面不改色的,就只有参谋何文山,此人对大帅的性子非常熟悉,大约觉得这样轻描淡写地杀掉一人,乃是常事。
除了何文山,沈谨也自始至终默不作声,枪|声响起的时候,他脸上肌肉一跳,但除此之外,神情再无其他变化。
而任伯和本人,此刻终于提起了酒盅,慢慢悠悠地将酒盅里的酒浆一饮而尽,口中喃喃地说:“入口极香,余味绵长……果然好酒!”
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曾华池的求饶声、惨呼声以及枪|声。而人命亦如草芥,稍不如意,随手一抹,便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阿俏感觉到容玥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就朝她这边靠了过来。两人的手在桌面下相互握在一处,阿俏能觉出容玥手心里全是冷汗,扭脸一看,见容玥也是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颤每个人在过来赴宴之前,都将此宴想得十分凶险,哪晓得到了现场才发现这里更加凶险万分。
阿俏感觉容玥的手在自己手心里捏了捏,她的眼光则往任帅背后的一道长廊那边转过去。
阿俏顺着她的眼光瞧了瞧。那道长廊里没有亮灯,十分昏暗,可是依稀可见长廊远处正立着个人影,是个女人人影苗条玲珑,穿着合身的旗袍,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能见到那人曲着一条腿,足尖蹬着长廊的墙壁。
那个女人似乎正在吸烟,昏暗的长廊里,依稀能见到一个红点,一明一灭。
这副情景似曾相识,阿俏不敢多看,赶紧别过脸,低着头,装着什么都没见到。
片刻后,任帅身边的那名林副官回来,依旧在原地立正站好。阿俏却觉得,林副官回来的时候,似乎也扭头朝那道长廊里瞥了一眼。
第191章
曾华池说错一句话,也未见任伯和如何动怒,便立即被拖出去枪毙了。
这下子“玉蚁山庄”宴会厅里的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众人知道任伯和这一招怕是“杀鸡儆猴”,曾华池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凭你是谁,既然身处山庄之中,便还不是落在任伯和的掌心中,任他揉搓?
宴会厅里,人人都将恐惧写在面孔上。任伯和见状却笑了,或许这本就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
“各位,其实今日将各位邀至‘玉蚁山庄’,乃是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任伯和开口,朗声说,“今夜注定了省城里不会平静,各位既然信得我任某人,愿意赏光前来,我自然要卖诸位一个面子,保证诸位的安全……”
这句话,再次如一枚石子,掷入水中,引起巨大的震动,只是这震动是悄然无声的,表面看连涟漪都没有人人都担心留在省城中的家眷亲人,谁又敢相信任伯和真的这么“仁慈”,竟然特地将这些人都请到这里来“保护安全”?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只都是做了任伯和的人质。
只是这人质的命运,和山庄外面普通人的命运,哪一个更危险,此刻谁也判断不出来。更有人想到,万一任伯和大事不成,拉着山庄中这么多陪客一起“玉石俱焚”,那他们更是到了大霉,受了无妄之灾。
一时间,与座的来宾甚至都不知该盼任伯和胜好还是败好。
任伯和见人人僵着一张脸,脸色或红或青,忍不住开怀大笑,说:“各位无须紧张,此刻就算是紧张,也没有什么用。”
他抬腕看了看手上戴着的一块金表,笑着说:“再过七八个小时,等到天亮的时候,就会有结果了。”
宴会厅里的人们,只要一想到还有七八个钟头要在这里熬着,便更加如坐针毡。任伯和见状笑着转头看向容玥:“不如还是请上官太太奏一点轻松欢快的乐曲,这就开宴了吧!”
容玥无声地点点头。
她心里倒是放下了一块石头,毕竟她眼下和上官文栋都在这“玉蚁山庄”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倒也绝了旁人插足的可能。
于是容玥款款起身,走到位于宴会厅一角,用于奏乐的角落里,提起她的琵琶,坐正身体,随即手挥五弦,宴会厅中响起“铮”的一声。
不少人尚自沉浸在沉思之中,听见这一声,猛地醒过神来,见到任伯和面沉如水坐在首位,只有更怕。
容玥沉思了一下,似是想了想,这种情形之下,该唱什么样的曲子。万一弹奏的曲子太欢快或是太悲凉,她也难保不会因为触怒任帅,被“砰”一声给崩了。
随即,容玥拨动五弦,奏出的曲调着实古雅。只听容玥曼声唱道: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这曲子登时触动了在场之人的情肠。或许他们所有人都会在天亮之前就丢了性命,那么又何必像现在这样深陷恐惧,何不干脆让人生的最后一刻,能稍许轻松一点呢?
当下便有人举起面前的酒盅,举头扬脖,一饮而尽。
容玥刚刚唱完一段,任伯和已经大声鼓掌,赞了一声:“好!”
容玥微笑着点头向任伯和示意,手下琵琶却未停。悠扬的琵琶曲调在大厅中回荡,气氛较之以前,总算是缓和了半分。
这时候任伯和转脸看向阿俏,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阮小姐,又见面了!”
阿俏故作矜持,不说什么,只略略向任帅欠身。她的眼神却忍不住向坐在任伯和身边的沈谨那里望过去。
“我已经听何参谋说过,阮小姐于辨酒一道十分精通,今日特地请阮小姐到场,也算是能小小地满足本帅的一点儿念想本帅搜罗的这许多名酒,大多能算得上是精品佳酿,正好请阮小姐品鉴一下,哪些入得了阮小姐的眼……”
阿俏只听了第一句话,心里就觉得大为不妙。
何文山是“仙宫”那件事的亲历者,自然能联想到她的神秘失踪与沈谦的顺利逃离藏匿不无关系。恐怕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何文山才向任伯和进的言,目的就是把她扣在“玉蚁山庄”内。这样,对于沈厚沈谦父子而言,任伯和手里的砝码就多了一层。
她正想着,便见沈谨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暂且服软,免得玉石俱焚。
阿俏心头一凛,这才听见任伯和在问她:“……只不知阮小姐酒量如何啊?”
“回任帅的话,自我有记忆开始,豪饮的机会虽然不多,可却从未醉过。”
阿俏这般作答。
“千杯不醉?”任伯和听了,登时有了好些兴致,手一挥,容玥手中的琵琶曲声立即低了下来。
“是,饮多少都没醉过。”阿俏很有把握地说,“只是今夜这般情形,我还是盼着有机会能沉醉于酒,抛却一切烦恼,能令人觉得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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