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2)
阿俏却觉得张老板这人很有眼光,有胆气。原本谁也没想到惠山这样的小地方真能承办这样大的博览会的,可是张老板自打一开始就非常坚持。等到这博览会当真开了起来,阿俏才真正觉得,这次博览会,会给惠山本地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也会极大程度上改变本地人的生活。
这次博览会,名义上冠了个“万国”,主要的目的却在于提振民族工业,提升中华手工业和农产品的知名度。所以参展的约有七八成,都是本省、邻近几个经济大省的轻工业品和农产品。此外也有一部分来自海外的“洋货”,这部分则大多是本地没有稀缺品,或是希望能拓展当地市场的新品。
这“万国”的名号,除了因为有“洋货”的参展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到访的“洋人”客商较多。上海市府和省府希望能通过这样的举动,提高本地商品的竞争力,促进内外交流,同时解决日益扩大的贸易逆差。
整个“万国博览会”的展区位于鼋头渚附近,占地十几亩,共分八个展区,每个展区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木结构明厅,只有一个屋顶,若干枚巨柱,四面通透没有围墙,供参展和观展的人们在内随意走动。整个展区容纳了上千户像“五福酱园”这样规模不大的小商户,也有数百户早已成气候的大厂子大生意。每天前来参观洽谈的客商,也有数千人之多。
阿俏她们的“五福酱园”在“农产品”区有一个一方长桌大小的展位,左手边就是赵立人的酒坊,右手边则是相熟的惠山农家,展示的是当地家养的土鸡和用土鸡制成的风鸡。
阿俏和阮清瑶事先准备了不少小册子小卡片,册子上是列了“酱园”所有的产品名称、规格和价格,而小卡片很简单,就是酱园的联系方式,准备到时有客商过来的时候现场派发。
待到各家进驻,展位一一准备妥当,便是“万国博览会”开幕的时候,听闻本省和几个邻省都有高官亲临现场,在上海市府任职的文仲鸣更是赶来,从头至尾在此坐镇。
开幕当天上午,文仲鸣和几名官员将彩带一剪,展会现场就立即燃放了数千响的爆竹,与此同时,人们只听到头顶的轰鸣声,只见两驾老式教练机正从头顶飞过,一驾拉出白烟,一驾拉出青烟,在天空盘旋两圈,交错飞行,耍了几个花样,便自去降落去了。
阿俏听见旁人议论:“听说这附近就有个飞行学校来着?”
“是呀!学校教花样飞行。你们看,有个节庆盛典什么的,找两驾飞机来助助兴,多好?”
阿俏与阮清瑶互视一眼,她们都知道飞行学校的贡献绝对不止拉烟助兴这么简单,可既然飞行学校选择了低调行事,她们便也都守口如瓶,决计不往外透露半个字。
待到这些仪程一过,展会现场由文仲鸣举起铜槌,将一口巨锣敲响,算是宣告这次的博览会正式开始。人们立即开始在各个会场内走动起来。
参观展会,最得天独厚的便是惠山附近的乡民。他们最关心的是农产品,又大多认得阿俏。很快,“五福酱园”跟前的展位就聚满了人。
“哟,这不是静观师太那个小徒弟么?”
“不错不错,这个酱油很不错。我们来打二两尝尝。”
袁平干活非常利落,二两酱油打出去,还捎带上一小碟儿酱菜,“您看看,这酱菜是新制的,您替我们提提意见,这口味还合适不?”
自打开展,“五福酱园”这个展位就一直火得很,甚至连赵立人的酒坊也带火了。
“这个酒,虽然不如我们惠泉酒,但是尝尝也很有味道,很好!”
乡民们一向傲娇,给赵立人这样的评价,已经能算是极给面子了。赵立人虽然有点儿哭笑不得,赶紧拱手感谢乡亲的照应。
第一拨来人以当地好奇的乡民为主,第二拨,则是本省和邻省的客商。这些人比乡民可要挑剔多了。
阿俏在一旁看着,低声嘱咐袁平,要有些眼力劲儿,若是见到外地客商模样的过来,就尽量将酱菜罐头和瓶装的酱油给旁人看,以示他们酱园已经将运输和储存问题都解决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袁平一连招呼了几位,都对他们的罐头非常感兴趣,看了又看,连问这东西能保存多久,运输起来费用几何,临了还向阿俏他们讨要了酱园的联系方式。
不过,阿俏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客商们好像……更喜欢罐头,而不是罐头里的东西。
“这样,”阿俏想了想,告诉袁平,“咱们把所有的罐头,一样取两瓶出来,一瓶封着不动,取一瓶打开,挟一点儿酱菜出来,切成小片,上面扎着牙签,请人品尝。”
这样一来,流程就对了。路过她们展位的客商,大多先被展示出来的酱菜小样儿所吸引,取一根牙签,稍许尝一点儿。酱菜切成小丁,尝起来便不会显得太咸,众客商品得有滋有味,然后再瞅瞅后面,酱菜都是盛在一罐一罐的玻璃罐头里,便于售卖,也方便运输。
这样一来,当即有人拍板,向袁平讨要了酱园的产品名录,还有人想要现场下订单的。
阿俏总算舒了一口气,心想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总算是见成果了。
她一扭头,见到赵立人那边也已经订出去好几箱子玻璃瓶装的酒了。大家相互看看,心里都很是舒坦,觉得此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是待到下午,阿俏就又觉出问题。
她家酱园的出产,酱油其实是大头。她家出产的酱油醇厚鲜甜,极其提味儿。这次参展,酱园也准备了不少酱油带来。但是很明显,酱油的销量不如酱菜。前来的乡亲和客商们很明显都将注意力放在酱菜上。
阿俏仔细观察,觉得这是他们将酱菜切成小丁,任君品尝的缘故。旁边赵立人酒坊的小酒也很受欢迎,因为赵立人的展位上也一样摆出了样品,欢迎人们品尝。
可谁没事儿上来“咕咚”一声,喝一口酱油哩?
到了傍晚,大家将展位收起的时候,阮清瑶点算了一下今天的成果,告诉阿俏,想要预订酱菜的客商总共有十七家之多;然而对酱油表示了兴趣的,却只有两家。
这个比例太悬殊了。
阿俏皱着鼻子看着桌上隔着的酱油瓶:很明显,这并不是她家酱油质量不好的缘故,说到底还是推介的方式有问题。
阿俏想了想,说:“我有办法了。”
第二天,阿俏起了个大早,阮清瑶还在禅房里睡大觉的时候,阿俏已经起了床,去摘了一篓桑叶,而且去渔家码头看过了。
“阿俏,”阮清瑶迷迷糊糊地起来,见阿俏的正在将清洗过的桑叶一片一片地晾干,便迷迷糊糊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俏皱皱鼻子,冲二姐说:“我想了个折儿,今天应该能多订一点酱油出去。”
阮清瑶定定神,“就凭这些叶子?”
这时候的桑叶早已长成大片,叶脉坚硬,蚕儿也吃不动了,所以乡间到处都是,无人问津。
“当然不止这些,姐,您就瞧好了吧!”
少时大家一起往会场那里赶过去,阿俏则背着从范盛光那里借来的一只银杏木的大砧板,还有一把她用惯了不离身的厨刀。
到了会场,已经有渔民老乡将阿俏要的新鲜青鱼送来了,盛在一口浅缸里。阿俏拎了一条,就走到会场外面,找了活水,将鲜鱼剖了,清洗干净,再拎回来。
她自小在水乡长大,处理鲜鱼简直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只见她将鱼去骨,随即将青色半透明的鱼肉剖成薄如蝉翼的细片,将这些鱼脍整整齐齐地平铺开,摆放在洗净抹干的桑叶叶片上,再将这些叶片盛在浅瓷盘中。
阿俏小心翼翼地将鱼肉剖完,已经摆满了两只瓷盘。瓷盘中,墨绿色的桑叶叶片上,摆放着几近透明的鱼肉。阿俏则用一只小碟,斟了一碟酱油,摆在瓷盘正中,再在鱼脍四周,搁上一圈牙签。
“阿俏,你这是……要卖鱼?”阮清瑶扁着嘴问。
“不啊!我这不还是为了咱们家的酱油么?”阿俏笑着说,“姐,要不,你先假想你是位客商,来我们这儿就是随便看看的。”
阮清瑶当即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随即又绕了回来,盯着桑叶上的鱼脍说:“这是什么,我可以试试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