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里正又是一声叹,王文和要能管得了王大力那一家,早就管了。王文和的私心不同与他。他毕竟不是王氏族人,王枝松以后的功名不能多大,给秀水村带来的是名声,但荣华富贵只与王氏族人相关。可作为里正,他又必须正视王枝松日后的功名。
第14章
被送出里正家的王老太没回自己家,让王郭招弟回去喊王大力,她哭嚎地往族长王文和家里去了。这时候,村里已经传开了,邵云安跑县学找王枝松评理去了。王老太哭着往王文和家里跑,村民们都跟着凑过去看热闹。
王文和的婆娘王钱氏要不是被王文和压着,绝对会把王老太骂出去。跑到别人家哭嚎,哭丧呢!王文和看重王枝松,王钱氏一个女人可没那么多顾虑,王氏宗族里惹人厌的人中,王老太绝对占了其中一位。王文和让婆娘克制,但见王老太一直哭哭啼啼的,王钱氏实在忍不住开口:“这哭有什么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出丧呢。要么去拦下石井家的,要么以后就安安生生地别总惦记着石井的银子。要我说人家石井又是服徭役,又是从军,存点私房钱怎么了?你好歹也是童生郎的娘呢,这点理都不懂。”
王文和立刻赶自己婆娘:“你少说两句,进屋去。”
王钱氏对夫君的态度很不满,一跺脚:“要石井家的真闹到县学,我看她怎么办!”丢下句狠话,王钱氏进里屋了。
王老太嗷的一声更是大哭起来:“族长,这可怎么办啊!那丧门星不会真敢去县学找松枝吧。他要真敢去,我跟他拼命!”
王文和一拍桌子:“你还敢说!还不都是你闹的!这家都分了,也不知道你还闹个啥!这石头是邵云安卖的,他要不卖,你知道那石头能挣钱?你一粒米都不分给石井,还不许他自己想法子挣钱啦?你还是不是当娘的?当初你背着石井让人给他带走,我就说过你,石井是你儿子,不是什么事都能一个‘孝’字压住的!你就是不听!田岩是你生的,石井就不是啦!自己的儿子,非要闹得跟自己离了心,对你有啥好处!这回要是真牵扯到松枝,你哭死都没用!”
王老太就是哭,却对王文和有关她对待王石井的态度不言一词。王郭招弟想说什么,被王文和瞪了回去:“你就是个搅屎棍!不说劝着你婆婆,成日里东家长西家短,就知道吹耳旁风,搞得家宅不宁。往后你和田岩再瞎掺和石井家的事,我就让你爹娘给你们分家,免得你们祸害松枝!”
王郭招弟的脸立马白了。她才不要分家!她还盼着王枝松当个状元郎以后他们一家老小跟着沾光呢。王郭招弟缩缩脖子,不敢吭声了。王老太确实嚎:“都是那丧门星害我王家!”
王文和被王老太气得手都抖了,重重拍了下桌子,拍掉王老太的哭丧,面对这种顽固不化的人,最终只能说一句:“先等把人拦回来吧。我看石井家的也是在气头上,县学那事那么好进的。估计石井和书平已经把他拦下来了。一会儿回来你别吭声,我来劝他们。”
王老太一听,心里有底了,也不怕了。就是么,县学哪里是那么好进的。不怕了,王老太用袖子抹了把脸,还是忍不住说:“那石头……”
王文和大力拍了两下桌子,气倒:“你还想呐!你是不是真想闹得松枝名声有损你才高兴?”
王老太却不甘的说:“那石头又不是石井分家后得的,理应该给我。我是他娘,哪有分家前宝贝东西不给自己娘给媳妇的?他这当大哥的把钱都给了外人,他想过他娘和他爹没有,想过两个弟弟和妹妹没有?铮哥儿念书要银子,松枝现在更是要银子,春秀也要谈人家了,他咋就不想想?”
王郭招弟小声:“就是。”
王文和真是跟这婆媳俩有理说不通,还是只能那句:“等石井他们回来吧!”
王老太冷哼一声,气鼓鼓的,等那个孽子回来,看她怎么教训他!那卖石头的银子的,都该是她的!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往往是不由人定的。所有人都认为邵云安不过是吓唬人;所有人都认为,就算邵云安跑到县学他也进不去;所有人也都认为追出去的人肯定能拦下邵云安。
王石井和王杏、孙二江是第一波追出去的。三人的速度不慢,牛跑的也不慢,但牛毕竟拉着一辆车,车上还有三壮年。那头邵云安骑着小毛驴已经火速跑远了。而第二波王文和的儿子王书平,王田岩和赵元德因为一前一后,再加上王田岩磨蹭,速度更慢,别说追邵云安了,就是王石井那边都甩了他们老远。
小毛驴跑得快,不到半个时辰,邵云安就抵达了县城。途中,他就从空间里拿了些铜钱和散碎银子。进了城,把小毛驴寄存了,邵云安一路往县学快走而去。待看到县学的大门,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鞋底在山上蹭到的泥刮干净,调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朝县学走去。
县学的大门开课期间是开着的,有专人把守,也有打杂的小厮。邵云安踏上县学大门口的五阶台阶,跨过门槛就往里走。马上,就有一位身穿短打服装的看门大爷拦住了他。
“唉唉,你是谁啊,怎么一声不吭就往里闯,你知道这里是哪吗?”这县学里,哪怕是个看大门的,也有着一股子自傲。
伸手不打笑脸人,邵云安好脾气地说:“这位老人家,我是今年新进童生王松枝的,嫂子。”这个自称令邵云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好几日没有回家,我正巧来县城办事,顺道来看看他。家婆托我给他带了点银子。我还要赶回去,急着去找他,一时忘了礼数,还请您原谅则个。”
曾经常常跟着一群文化达人混迹的邵云安要拿出点古典文化气息来还是很容易的。他话说的有理,最后一句更是文绉绉的。看门大爷的脸色好了一些,说:“这个时候夫子还在授课,你等等吧。”
邵云安又是腼腆一笑,说:“老人家,我这小叔还年少,平日里在家又是个不多话的。我和家里人都挺担心他在县学的情况。您能带我到他读书的课堂吗?我就在外面看一眼,看看他适应不适应,回去我也好跟家里人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还请您老人家能给个方便,晚辈先谢过您了。”
邵云安接着躬身作揖,态度十足十的诚恳。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爷捋捋自己的胡子,感慨,“这句话说得真好。我瞧你也是个读过书的,那好吧,我带你过去,但你看过之后就要离开,莫打扰夫子授课。”
邵云安露出十六课牙齿:“谢谢您。”
这位大爷跟另一位看门的中年男子说了一声,就带邵云安去王枝松所在的课室。县学读书的书生加起来也就二十来人,分为两个班,共五位夫子。五位夫子分别带两个班,教授的内容也各有侧重。这个时代没有邵云安自小熟知的四书五经等,更没有唐诗宋词,历史不同,名人、著作自然也就不同。很多现代人熟知的经典语句,在这里听到就十分的稀罕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出自慈禧太后,这大燕国的人当然不会听过。也就是这句话,令看门大爷放下了戒心,甚至对邵云安生出了几分赏识。去的路上,邵云安问了大爷的名讳,得知大爷姓庄。等到了课室外,邵云安已经称呼对方“庄伯”,对方称呼他“安哥儿”了。
停下,庄伯指着前面的一间大屋说:“就是那里了。”
天虽然亮了,但课室的窗子都支着,邵云安假装是要看王枝松,走近几步。看他快走到门口了,庄伯赶紧小声喊:“安哥儿,别再近了。”
课室的门也开着,邵云安稍稍探身就能看到夫子是在的。听了一会儿,听出夫子似乎是在讲某位学生写的杂文(理解为现代的作文),他扭头对庄伯歉然行礼:“庄伯,对不住,我刚刚骗了您,我是来找这里的夫子的。”
“啊?”
还不待庄伯回应,邵云安就在庄伯的脸色惊变中大步走到了门口。课室内的学生们发现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在讲课的夫子也停了下来。
夫子放下手里的文章,扭头蹙眉:“你是谁?何以闯入课室?”
庄伯一个激灵跑上前就要把邵云安拽走,邵云安大步跨进课室,双手抱拳朝坐在讲堂上、蓄着青髯、年约四十上下的夫子一作揖,然后不卑不亢地大声说:“夫子,晚辈是特地来找您的。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这件家务事只能找夫子您来评理、论断。”
课室内立刻哗然。王枝松坐在第三排的中间。他没有见过邵云安,只当来了个莽夫,脸上有着好奇,也有着嫌恶。这样贸然闯入课室,简直无法无天。
庄伯站在门外不敢进来,急的说:“陈夫子,这位小哥说是来招人,我……”
陈夫子抬手止了庄伯的话,对邵云安说:“既是家务事,即便清官难断,也该去找长辈或族中长老,你跑到这里来成何体统,把这县学当成了你家宗祠不成?”尽管对邵云安的这句话十分惊奇,但陈夫子仍十分不悦。任何一位能做到夫子的人,都格外不喜无理莽撞之徒。
邵云安却是毫不畏惧,挺直腰背说:“若是别的家务事,晚辈自当寻家中长辈和族中长老来评断。但晚辈来找夫子的这件家务事,要么得去衙门,要么就只能来找夫子您。因着这件家务事中最重要的当事人就坐在这间课室内,正是您的学生之一。”
“哗!”课室内更加喧哗了。陈夫子拿起镇纸放下,课堂内瞬间安静,但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浓浓的八卦之情。
这个时候,隔壁另一间课室的师生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那间课室的夫子关夫子从课室里走了出来 ,扬声问:“陈兄,出了何事,怎有喧哗?”
邵云安转身,朝走到门外的与陈夫子年龄相仿的又一位夫子作揖行礼,却没开口。陈夫子很不高兴地说:“这人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件家务事与在座的某位学生有关,故来找我评理。”
“清官难断家务事?”关夫子不由得多看了邵云安几眼。见这人虽穿着一身朴素的粗麻衣,却是神情坦荡,气质傲然,全然不见一丝粗鄙。再加上此人唇红齿白,样貌精致,双眼有神,还能说出一句这样他都没听过的话,着实令人好奇。
关夫子不由得说:“即使如此,那不妨听听吧。”
有关夫子给台阶,陈夫子的神色便缓和了下来。其实若不是邵云安开口不凡,言语中透着读书人的气魄,陈夫子肯定会让人把邵云安赶出去,并到县衙治他个扰乱县学之罪。
“多谢两位夫子。”邵云安又是朝两位夫子行礼道谢,接着直起了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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