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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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与你再三说了,我那日真的只是骂他一顿。而且,骂过之后,我有些后怕。”顾云容微抿唇角。

浴佛节之后,桓澈听闻宗承竟是答应先帮她将沈家的事情办了,便一直追问不休,势要知晓那日情形。

顾云容一一说了,他仍是不饶她。

只顾云容事后回想,她当时实在意气用事。若宗承被她那番激言惹恼,揭破沈家之事便渺茫了。

亦且,宗承多年与恶徒贼寇为伍,应是个狠冷嗜杀的性子,她当时独身一个,倘他恼羞成怒,她处境危矣。宗承走后,她心头后怕涌上,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桓澈面上不大好看。

宗承实则是商人心性,万事算计,打从头回见面就开始谋算,一步一步,暗藏心机。

可他凭甚在分毫好处未取时,预先为顾云容办事?

“往后离他远些。”桓澈言罢,见顾云容仿似不以为意,语声一坠,让她莫将他的话当耳旁风。

“此事之后,你认为我还会与宗承碰面么?”

桓澈听见她这样说,神色稍缓,又交代她早些安歇,起身而去。

桓澈提前几日便在贞元帝面前透了风,说有传言称汝南侯沈家爵位来路不正,贞元帝知此事重大,命他私下查探,又自锦衣卫、东厂抽了几人襄助他。

之后他便将一应证物、证人证词呈给了贞元帝。贞元帝看罢,缄默良久,命他隔日将顾家一众人等带入宫来。

是日一早,顾云容与顾同甫等人在拏云的护送之下,一路转入龙光门,到得乾清宫养德斋等候。

顾云容非止一次入宫,但来乾清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回都觉束手缚脚,大抵内心里总是觉得自己与这座皇宫格格不入。

抬眼掠视,顾同甫等人更显局促。

约莫两个时辰后,孙吉入殿传了贞元帝口谕,让她几人往勤政轩去。

顾云容深深吸气,心道这便要来了。

宗承今日起了个大早,却是未曾出门,盥洗之后捞来一本海外志异传奇,在书房里闲坐。

会同馆是专司管待藩属贡使之处,虽比不得他自己的宅第,但尚算一应齐全。

近午时光景,宗石敲门,得允入内,躬身询问寻他何事。

宗承未抬头:“宫里可有消息了?”

宗石道:“才传讯过来,说证人临时翻供,沈章许是又跟皇帝说了什么,最终……案子未定。”

宗承倏地拓书在案,“啪”的一声,吓得宗石一个激灵。

“沈家这是早有防备。去,查查沈亨现在何处,将人拎来。”

沈亨是沈家旁支,先前同随沈兴等人赴浙,与佛郎机人在马头娘庙做走私买卖却被桓澈逮个正着的便是他。

宗石不明所以,但叔父的话是不容置疑的,当即应诺退下。

沈亨被按着跪伏在地时,酒还没醒。

他正在楼里喝花酒,不知怎的,一阵头晕目眩,再睁眼便如死猪一样被人制着。

他才搬出侯府威势叫骂几句,又被塞了嘴,惊怒仰头,猛地撞上一副森然面孔。

“给我做一件事,”傀立他面前的男子漠然出声,嗓音古怪,“若是办砸了,你在浙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便兜不住了。”

沈亨目眦欲裂,沈兴不是已经将那件事摆平了?眼前之人如何知晓的?

莫非是佛郎机亦或倭国那边的人?那他是不怕的,他跟那帮人做买卖不是一回两回了,人脉很是积了些。只是总也没能搭上宗承那条线,不然往后他手底下人行走海上,便能百般不惧。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面对的人背景之深,是他这个海贸蝼蚁无可想象的。

那人祭出了他跟佛郎机人阴私交易的货单。

能拿到这东西的人……

沈亨忽然抖如筛糠。

把沈亨送走后,宗石默然跟在宗承身后,欲言又止。

他觉得这一两年间,叔父变了不少,尤其是此番来京之后。

就以这次出门论,叔父实则根本不必亲自跑一趟,吩咐手下人去做便是。

他不知皇帝为何没有监押叔父,但他料定皇帝是差了人来监视叔父的,叔父每回出门都是要担险的。

何况还要易容改装。

但思及浴佛节那日情形,宗石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沈碧梧听闻沈章等人出宫了,轻吁口气。

陈氏确定左右无旁人,才低声道:“姐儿这举动实在冒险,此番真真是险。”

陈氏但凡想上一想,就觉后脊背发凉。

她做梦也想不到沈家还有这么一桩要命的腌臜事,更不知自家女儿是如何知晓的,怪道先前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等事原就是要及早筹谋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我未曾想到,顾家这么快就寻了来,”沈碧梧虚虚握着腻润的甜白釉茶盏,无心喝茶,烦郁撤手,“敢怕是有人特特知会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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