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自这江姑娘被关起来后,晋王也再未踏入过倦勤院,反倒是从前的文姬和孙氏都接回了府,若不说这倦勤院,晋王后院倒和从前没什么分别。
晋王府的膳房近来多了好些大厨,一到餐饭时便分外忙碌,各个厨子皆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各类珍馐令人眼花缭乱。
长亭坐在榻上发了会呆,她这两日也试了,她的内力淤塞,一直止步不前,她心中发急,只想赶快恢复功力,好离开晋王府这个地方,她心中实在是有些惧怕,赵权心思难测,她不知他会做些什么,虽是对他有歉疚,可那些情意也只是她失忆时的错付罢了,好似镜花水月,终究并非她的真心。
她失忆前与赵权虽历经种种磨难,她敬他,护他,与他同生死,可终究并未涉男女间的□□,失忆后种种作为,那也只是因为失忆不记得前事罢了,如今她恢复了记忆,倒好似她负心薄幸一般。
赵权是何等人物,长亭一个山野丫头,哪里敢想这些事,偏是这老天爱捉弄人,倒让她被困于此,有苦难言。
外间的人似往常一样,准时准卯地将饭食送了进来,初夏命侍女为长亭布好菜,自己取来酒杯,为长亭斟了一杯酒。
躬声道:“姑娘,这是殿下今早派人送来的酒。”
赵权真是可笑,明明是他将她囚禁于此,在吃喝上却从未委屈她,这满桌的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一个比一个用心,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恐怕比之宫中御膳也不逊色,最可笑的是,知道长亭好酒,竟连酒都为长亭备好了。
长亭接过那酒,鼻尖一闻,清新沁鼻,心道:“十年的石冻春,倒是好酒。”仰颈便饮尽了杯中酒,放下酒杯,持箸吃了起来。
周边侍女们少不得暗暗纳罕,这江姑娘被殿下如此对待,既未心如死灰般寻死觅活,亦未终日惶恐哭求殿下回顾,日日被链条锁着,竟也未暴怒狂躁,殿下送来的吃食,她倒是一一笑纳,真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般不在意地作态难道是要激得殿下回心转意,恐怕也难,殿下一旦厌弃后院姬妾,便弃之如敝履,再未见过殿下肯回顾的,这江姑娘尚未正式册封便已失宠于殿下,恐怕今后的日子难过。
第80章
长亭怎会在意这些侍女所想, 她如今每日依旧卯时准点起床打坐,每日推敲着她经脉之事,只想将赵权彻底抛到脑后。
她心中虽恨赵权那夜对她做的事,可她自小山中长大, 她师父又是极散漫洒脱的性子,哪里会用什么世俗礼教困她, 因此她虽是恨赵权辱她, 可并未觉得她便要因此与赵权有什么瓜葛。
只盼着功力早些恢复,这破铁链, 长亭看了看足下, 心中忍不住冷哼:竟想凭它就困住我?!赵权也忒小看她了!
想罢悠悠闲闲地满上一杯酒, 似是砸了砸嘴,自言自语道:“比之流霞倒是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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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临,长亭用过晚膳便斜倚在榻上嗑瓜子,她极是无聊,便一颗一颗向上扔了用嘴去接, 接住便欢喜一笑, 接不住也不恼,捡起来便并指一弹,将瓜子扔进外间那个天青色的瓷瓶里。
想到白日里初夏所说, 这瓷瓶乃是赵权心爱之物便忍不住乐起来, 那瓷瓶放在外间, 离长亭几丈远, 可是以长亭的功力准头, 自然颗颗入内,周围侍女虽觉不妥,可也不敢上前相劝,殿下吩咐过,只要她喜欢,爱做什么便由着她。
长亭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的一警觉,侧眸看去,窗外影影幢幢的黑影中,淡淡的映出一人的身影,和着那斑驳的树影,倒让人一时察觉不出。
那人身影修长如青竹,风吹动他冠后的穗子,他却一动不动,也不知在那处立了多久。
屋中侍女早已察觉,只是不敢出声罢了,一时间四周静谧,只听见远远传来的虫鸣声,长亭仍旧一颗一颗地扔着瓜子,并未理会窗外之人,再一瞥去,窗外只剩斑驳的树影,方才之人已不见踪迹。
长亭一垂目,继续磕着瓜子,心中却烦躁起来。
夜色深深,王府中人早已入眠,此时正值春末夏初,伴着淅沥的小雨,天公竟沉闷地响起了春雷。
“轰轰隆隆”,低沉而缓慢,似从遥远的地方赶来,又似是急着奔向远方。
长亭被雷声惊醒,雷雨的夜里,总让她想起山中岁月,想起师兄,她本有些恍惚,可心中乍然一凛,猛地睁开眼,屋中黑沉,可床前却伫着一道黑影。
长亭霍然起身,刚要开口责斥,却借着外间闪电的亮光看清眼前之人,那人一双铁画银钩似的眉浓如墨画,面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只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长亭一惊,皱眉道:“王爷有何要事?需三更半夜擅闯女子居舍!”
赵权负过手,神色有些清凌,睥睨着她半晌,外间一阵“轰隆”,闪电透过窗纱映着他的脸,却越发衬得他如天神般俊美风华。
长亭别过脸,不再看他,良久,赵权方缓缓开口道:“你以前不是说你怕打雷么?”音色低沉温柔,好似从前。
长亭身体一僵,眸色闪了闪,忽地想起这是她失忆时缠着赵权撒娇时说过的话,她耳中还回响着赵权沉溺如水的声音,可她宁肯赵权对她凶狠些,也不愿见他这般模样。
半晌,长亭声音如常地回道:“只是幼时有些怕罢了,现在早已不怕了。”
赵权神色有些怔忡,长亭亦是无言,良久,赵权动了动,他在长亭床边坐下,长亭忍不住向后退了退,神色有些警惕地盯着他。
可看赵权平静的脸色,似乎并不是想做什么,赵权亦盯着长亭,忽的伸手拉过她的手,长亭一挣扎却挣不开。
正瞪着赵权,却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团银白织物,长亭莫名,赵权却只低着头,面上没什么表情,手上轻柔地展开那织物,原是一条三指宽的银白缎带,他动作清缓,将那缎带在长亭腕上绕了几圈,然后有些笨拙地打了个结。
那缎带不知是何物织就,冰凉丝滑,柔若无物,借着窗外淡薄的光线,竟隐隐泛着寒光,好似月华一般清寒。
长亭心中疑惑,忽然想起一物,更是不能置信,只满面疑虑地看向赵权。
赵权嘴角柔和,竟似是笑了笑,抬眸看向长亭,眸色幽深如海,此刻却有些情深的模样,只见他嘴角一扬,柔声道:“想不到这冰蚕丝竟真的这般难找,我寻遍大周,也只集到了这些,只够织就一条绢带罢。”
说完启唇低声问道:“你可喜欢?”
长亭低头看着手上那条绢带,想起她与赵权坠落山崖,便是那条冰蚕丝救了两人的性命,只是混乱中冰蚕丝也丢了,那时他便说要赔一身冰蚕丝织就的衣衫给她,她只当笑言,谁曾想,他竟没有忘记,暗夜里给她送了这条绢带来。
屋中依旧黑沉,偶有天光映进来,及至看清两人面容前便又散了,长亭收回手,沉默半晌后低低道:“王爷……”
“不要说本王不爱听的话……”赵权在黑暗中淡淡开口。
长亭轻叹了口气,心中却似是压了一块巨石,只好闭口不言,赵权默了一刻,缓缓起身往外走去。
长亭心中一疼,对着他的背影叫道:“赵权……”
“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的……”长亭平静地说道。
赵权霍然回首,长亭看不清他的脸,却隐隐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只是这怒火不似那夜,隐隐中有些无奈与不甘,只听他沉声道:“你想通了便不会是一辈子!”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长亭,转身大步朝外走去,长亭想起过去两人在山中落难的经历,心中微痛,小声对着他背影道:“赵权,你放了我罢!”
赵权的脚猛然顿住,只见他霍然拉开房门,外间风雨铺面而来,他却身如磐石,只听他沉沉开口,一字一句,似是可断金玉,“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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