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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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中天,已是午后了,太清宫门前熙熙囔囔地传来声响,是典给署的人到了。

太清宫门前由两队禁卫军轮流把守巡逻,为首的那个先将包裹从里到外检查了三遍,才又派了一个小侍卫,去请另一个掌管钥匙的统领,两把拼凑在一起才是打开小门的钥匙。而正门则是由三重铁门浇铸而成,据说从第一位被关押在这里的皇子开始,已经二百余年未曾打开过了,年月一长,连门下都生了青苔藤蔓。

当年大周太祖有言,此门绝不为曾叛乱朝野的景氏子孙而开。

以旧例来说,废太子入了太清宫,日后没有元德帝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如有违令,禁卫可以立刻在当场斩杀,先斩后奏。而外人也绝不能踏入一步,只有一个例外,便是入宫时挑选的那个小太监,可以互通宫内外。

乔玉听到外头的动静,出了小门,也只能站在台阶上,被左右侍卫拦住,不能踏出一步。这也是太清宫的规矩。即使是被选中的太监,在前十日也不能离开太清宫的地方,不见外头的世界,叫人收心罢了。

宫门外站了五个太监,是从典给署慢慢吞吞赶来的,为首的那个身着藏青长袍,头顶硬幞头,年纪三十岁上下,可从着衣配饰来看品阶却不高。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似乎是极为嫌弃这块地方,指使着身后四个十七八岁的太监,语调尖酸,“快点把这些东西搬下去,也不是什么好玩意,给什么富贵的主子,用不着轻拿轻放,还得小心侍候着。”

后头那几个太监连忙动作了起来,将推车上的东西摔摔打打,扔了下去。

乔玉踮着脚尖瞧着外头,看到这样的情景着急了起来,指着他们对侍卫道:“他们,他们这么对待太,大皇子的东西的,你们也不管管吗?”

侍卫依旧铁面,似乎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握着佩刀的手臂,还紧紧拦在前头。

为首的太监一抬头,目光阴森,面上还带着笑,冷笑着道:“我倒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还有你这么个忠心为主的东西!就是可惜了你的一片拳拳心意,怕是什么也捞不着。”

又转过头,踹了身旁的小太监一脚,“这种地方待多了,再深受皇恩也得染上晦气,还不快点。中午没吃饭吗?摔打东西都不会,要爷爷踹几脚才能得力?”

后头的几个一同哄笑了起来,刻意把东西往地下扔下去,戏耍着在上头干看着的乔玉。

没有人会在意景砚的东西,他已经被认定,此生沦落至此,再不能翻身。即使元德帝有再多的荣宠,也半点不会落到这个地方,那又何必对他尊敬?对外还称作是大皇子,可其实在这些人心中,怕是连冯贵妃身边养的一条小狗也不如了。

宫中的事,皆是如此,阴私太多,即使有那么一丝真心,也没得太早太快,如秋日的薄雾,这宫里的日头一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死在了天明之前了。

只有乔玉还在乎着。

他年纪小,入宫之后只在冯贵妃的嘉瑞宫受过几天苦,别的时候都被景砚娇养着,因一直拘在东宫内殿,连规矩都没怎么学过,遇事还是孩子脾气。在太监所临走前管事的那番叮嘱全忘光了,想要冲出去同那些太监理论。结果腿还没迈出去一步,身前侍卫的刀已经出鞘,寒光一凛,离乔玉不到半寸。

乔玉感觉脖子一寒,吓得倒退了两步,绊在了门槛上头,差点跌了一跤。

他自小就见不得这些利器,大约是想的太多的缘故,一瞧见脑子就会自动浮现出鲜血横流的场景,怕得要命。

但即使如此,睫毛都快要被沾湿了,乔玉还是咬着牙,强撑着自己还没老鼠大的胆子再往前走,要保护太子的东西。

可惜他的步子太小,又忍不住闭眼不去瞧侍卫的剑,走得慢,还没到外头,只听后头传来景砚的声音。

他偏过头,秀致的眉眼都皱成了一团,满脸的委屈,瞧见太子站在不远处的青灰色石砖上,神色平和宁静。

太子的声音很轻,唤了他的名字一声,便不再说话,把手上的东西朝外头晃了晃。

是那个小老虎。

第5章 奖励

景砚没把那只木头制成的小老虎立刻给他,举得高过头顶,也不去瞧身前那双眼巴巴的眼睛,只是吊着乔玉,不让他离开。

乔玉想要的要命,却怎么也够不到。

景砚低头看着他的模样,不紧不慢地问方才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在外头胆子倒大。往常在东宫里,不是连个放水果的攒盒里搁一把小刀都害怕?”

乔玉有点不高兴了,可是他又不能同景砚生气。他早在心里想好了,以后都要好好照顾太子,所以不能和太子一般计较,即使他这么逗弄自己,他也,也不能和以前一样的小孩子脾气了。

到了最后,还是孩子脾气地反问出口了,“谁说的?肯定是哪个小太监讲我的坏话。我,我是和小老虎一样勇猛的,所以才要它的呀。”

说完还用力点了头,假话说的还挺真,连自己都快相信了。

景砚稍稍把手中的玩意儿放低了些,正好在乔玉的小矮个能够到的地方,等乔玉跃跃欲试地伸长手,又猛地抬高。

乔玉瞪圆了大眼睛,“您,您怎么能这样,这样!”

景砚朝他摇了摇头,“说假话可就没有奖励了。”

乔玉咬着嘴唇,有些挣扎,没抵过心里头点诱惑,垂头丧气地答道:“有,是有点怕的。但是,我更生气呀,他们讲太子坏话,摔太子的东西,我气着气着,就不觉得害怕了。”

其实里头还是有几句假话的,他在外面的那个模样可不像是没了害怕。

他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比自己的害怕还要重要,所以才能够强撑着。

景砚叹了口气,半蹲下来,恰好能同乔玉平视,一字一句同他道:“如果因为这样就要生气难过,那小玉以后,恐怕都没有高兴的时候了。”

乔玉撇着嘴,硬是扭过头,不看景砚,也不答应这句话。

景砚笑着,很轻松道:“没有必要同他们置气的,小玉,答应我,好不好。”

不必置气,是因为他们没有资格。

而乔玉像是个闹了别扭的小孩子,在景砚的抚慰下,方才勉勉强强放弃了想要的东西。

典给署的太监也不愿意在太清宫多待,嫌晦气,又没人再斗嘴争吵,把东西扔下来,就推着车回去了。

乔玉才被允许出门,台阶上的东西堆得很高,虽然有太子在门内接应,可是他细胳膊细腿,又没什么力气,即使是这么一小截路都无比艰难。

那个守门的侍卫低头瞧了乔玉一眼,经过多次尝试后,他把东西拎起来,准备往回走了,又瞧了一眼,他还在那个台阶上,东西又跌回了远处。

侍卫瞧了瞧旁边的人,又打量了一圈周围,终归是没有忍住,一手就提起一小半的东西,三两步就跨了回去,将那些包裹放在了门内。他从小习武,力气过人,来回不到几趟,东西就全被送进去了。

眼看着解决完这个大麻烦,乔玉眼角眉梢都满是笑,像只小兔子一样跳上台阶,从那个侍卫面前经过时仰头一笑,“谢谢你。”

他在宫中行事,办事时见过许多小太监,从未见过这样可爱的。

小门立刻被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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