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向宛楼五（2 / 2）

等待服药的贵人已在外边等候许久。说来也不是等候，而是被人押着扣着。

需要丹药的贵人，是幼帝。

幼帝是个见人就咬的疯子。此刻他坐在盘龙的长椅上，被按住手脚，依旧龇牙咧嘴地挣扎着。以至于近身的太监宫女们无一幸免，脸上身上都伤痕累累。

一旁的侍卫跪在幼帝身侧，用劲掰开幼帝的嘴，由萧捷亲自将药塞进去。

丹药隐隐发光，入口即化。

不过一会儿，幼帝就没了声息，浑身软倒在椅子上。

一刻钟后，幼帝依旧没有动静。

跪在地上的侍卫看了下萧捷：“殿下……”

见萧捷没反对，他便大着胆子膝行数步，探向幼帝的鼻息。

侍卫的手一颤，抬眼道：“陛下，陛下驾崩了。”

此言一出，宫人都战战兢兢地埋头看地，恨不能自己刚刚没有听到。

一手推开那侍卫，萧捷亲自来探。探完，他转头看向布吉，“这怎么回事？”

布吉双眼无神：“先前就曾说过，只是一试。”对于炼丹的方法与技艺，他不能担保。

虽心里有准备，但此刻真的面对了，萧捷却无措起来：陛下死了。

外头的宫道一直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身着朱红宫装的妇人娇叱着进来：“萧捷，你居然敢派人拦我！”

她一脸怒色，乍地见里头的宫女太监侍卫跪倒了一大片，连一向吵闹不受控的幼帝也软在椅子里。妇人顾不得萧捷了，快步而来：“皇儿是怎么了？”

“陛下归天了。”萧捷道。

赵太后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杏眼，俯身去摸幼帝的脸，又去摸他的脉。

下一瞬，出乎所有人意料，她转手狠狠扇了那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随着干脆响亮的一声，那一掌生生打在他的脸上，赵太后红了一双眼：“是你谋害幼帝。”

她已然有了结果，举手还要再扇，手腕却被男子狠狠攥住。

一旁的宫人们不露惊诧，似乎习以为常。

布吉炼的丹对幼帝无效，琏官不见他有丝毫的慌乱，还是低着头，像是在看脚下地毯的花纹。

赵太后虽为太后，垂帘听政多年，但她年纪不大，面相性情也显小。一张稚嫩嫩俏生生的脸，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最多二十出头。

“你害死他，是不是还要杀我？”刚刚没摸着幼帝的脉，赵太后没有哭，而现在，她的眸眼却盈满了泪水，泪珠子要落不落。可怜至极，悲愤至极。

手中的妇人力气不大，但却跟他僵持。回答是与不是，已经没有区别。

萧捷将她推至一旁的宫女之中：“太后伤心过度，失了仪态，你们小心扶稳了。”

宫女们得令，一边一个就将赵太后给牵制住。

赵太后还能挣扎，却不能近萧捷的身了。

幼帝刚刚还疯狂狰狞，死后的面容却平静安稳。萧捷沉默着将他的身体扶正，又将他稍稍凌乱的头发理顺理齐整。

在外人看来，幼帝不过九岁，但身子强健，平日没少在宫中撒欢，所以皮肤被晒得有些黑。五官俊俏，有几分像赵太后，又有几分像萧捷。听说当年萧捷与先帝很相似，先帝身体孱弱，很喜欢这个小外甥生龙活虎，如果不是有幼帝出生，这皇位说不定就传到萧捷这里。

萧捷帮幼帝整理仪容的动作耐心又缓慢，赵太后渐渐平静下来。她怔怔地看着他，又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看着看着，她眼泪终于掉下来，双手捂脸呜呜哭出声。

国主驾崩是大事，不宜早早声张，需在合适的时候告知天下。

天师因萧捷之命，上观星台算时辰，布吉作为观星殿的官员，一并前往。原先从宫外请来的各位道观观长，被叮嘱慎言后，一个个神色悲怆地出宫去了。

琏官站在原地，没有人过来叮嘱她什么，也没有人引路带他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