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嗯?”
“在弟子来草庐之前,沈炳文沈老大人迁内阁首辅的明旨,已经发下来了,这会儿整个京都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什么!邵雍难得惊住了,虽然他老早就听说沈一鸣那个家伙要更进一步了,但他一直以为那是谣言,内阁里七位阁老,论资历排排行,哪样沈一鸣都不占优势,而且内阁里除了申重那块闷石子,其他人可都是,心学那一家的啊!脑子里涌出一个念头,邵雍一把抓住了弟子的手,攥的紧紧的,“小子……”
赵秉安早就预料到了师傅的反应,也不着急,瞧着炉火起得差不多,便又新添了两块竹炭,这种炭火味重火小,不过有一个好处——声大,嗞嗞响!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不是吗,说到底,这世间至尊的只能是皇权,心学这些年僭越的太过了。”
“呼,呼,呼……”
“茶水开了,老师您要来一杯吗?”
邵雍心不在焉的接过茶盏,他现在哪还喝的下去啊,“呵,看来就算老头子主动送到了京城,你那些师兄们也不能幸免啊。”
“不至于,老师,当今只是想打压心学,又不是要把这门学问除名。现在儒学弱,当今就抬举儒学,等哪天儒学要是也过了分寸,说不定打压的方向就换了呢。”
邵雍苦笑,刚还觉得这孩子有城府了,现在又显出天真幼稚的一面来。古往今来,权利的更迭无不伴着成河的鲜血,只是有些是看得见的,有些是看不见的。当今要提拔儒学,怎么提拔,那就要把原本心学一系的人从他们的位子上撵下来,那才能有换人的机会。可是夺人钱财,尤甚杀人父母,更不用说断人仕途了,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他都不用猜,接下来心学儒学之间必有一场生死搏斗,到时候无辜牵连的人恐怕比这些年埋在北疆的还要多,“不行,老夫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你就是不能去。”
赵秉安看着老师,就像是看着他那不懂事的小堂弟一般,“老师,我是您的学生,湖湘书院的入门弟子,未来两年我还会成为国子监太学馆的馆首,我名义上的一位外祖现在还是朝堂上儒学顶刚刚的一面旗帜,您觉得我还有退路吗?”
邵雍当然知道,他没有退路,这孩子也没有退路。他是湖湘书院的院长,到时候就是背后有邵家在他也指定跑不了,他都一把年纪了,无儿无女的怎么样都不亏,可这孩子怎么办呢,他什么错都没有,却因为他和沈一鸣两个老不死的牵扯到这里面。
“您也不用愁,我们赢面儿还是不小的,毕竟那两位都布局那么多年了,肯定准备了很多后招呢。说不定都没等弟子长成,人家就把事给办成了呢。”
“去,你以为这是买颗白菜呢,一顿饭的功夫就办好了。”
邵雍一点也不想搭理这小子,尽让他操心,“行了,既然老夫劝不住你,你也别在这碍老夫的眼,哪来滚哪去,赶紧走!”
“老师,我煮了半天茶,还没喝上一口呢。”赵秉安真是被自家想一出是一出的师傅给折腾的没脾气了都,要是旁人敢这么对他,他非好好收拾那人一顿不可,偏偏这是师傅,只能忍着了。
“你都有了功名了,还连个字号都没有,在外面怎么跟人交际啊,这点你爹想不到,你那位学富五车的叔父也没起来啊?”
“啊?”话题转的太快,赵秉安有点跟不上。
“赶紧滚回去和你家里人说,就这两天,备礼到邵府去,老夫亲自给你取,祷祝孔圣!”
“哦。”
“赶紧走吧,老夫要休息了,快走,快走。”
“是,那弟子这就告退了。”
等到赵秉安的身影彻底走出草庐,邵雍便慢慢从榻上翻过了身,“让文熙文渊文河这两天都在府上等着,赵家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去了。还有,记得问文熙一句,我嘱咐他办的事怎么样了,要是觉得可以就尽快让两个孩子定下来,这事拖得越久越容易出变数。”
身边的老仆自然知道自家先生说的是什么,领了命默默的就出去了,仿佛什么也没惊动。
第52章 要挟
府上的十少爷马上要取字了,侯府里下人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明了三房的小少爷已经彻底长成, 过不了几年就要喊十爷了。
蒋氏和沈氏两位当家夫人尤为兴奋, 自打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打开了私库, 各种压箱宝不要钱似的往赵秉安身上捣饰, 务求取字当天自家孩子能光彩照人,“艳压群芳”。
赵秉安被母亲和婶娘压在玉涵院里试了一套又一套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配饰,整整三个时辰一直接连不停,最后赵秉安实在受不了了,求着这两位随便穿几件算了,他堂堂赵家十公子可是上京公认的美娇郎, 粗衣麻布穿到他身上那也是洒脱不羁, 何必如此费心呢,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会《礼记》,马上要进太学馆了都。
蒋氏沈氏都让这孩子的自吹自擂给逗笑了,刚好她们也挑的差不多了,也就不让这孩子在这“受罪”了。
赵秉安得了允许, “腾”的一声就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招呼着田二赶紧撤。
两位夫人一直看着这孩子往外跑,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俩人才回转了正屋。蒋氏刚才虽然忙着给儿子挑衣服挑配饰,但她心里其实一直惦记件事,早就想找弟妹商量一下,偏偏安儿在, 没法张口。现在儿子走了以后呢,留她一个人面对五弟妹,她心里又有些虚忐,不知道从哪找话头。
沈氏看着三嫂纠结的脸色直想笑,都这么些年了,三嫂还是个直肠子,心里想什么,脸上一点都藏不住。
“嫂子有什么事就说吧,咱们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好张嘴的。”
蒋氏见被戳破,也不尴尬,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是,其实我也真来不了四弟妹那套,一句话说的七转八绕、阴阳怪气的,每次我听她说话真是费脑子,我跟你说啊……”
沈氏眼看这话题都要歪到侯府外去了,赶紧止住,“好嫂子,你可小声些,不知道这侯府里都是耳报神啊。”
“弟妹你就放心吧,在这玉涵院里,咱们还是能放心说两句话的,你还信不过我吗?”
“信得过,信得过!嫂子,你刚才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这时辰也不早了,待会相公他们可都要回来了,灵犀院里还一大堆事呢,你再不说我可先走了啊。”
蒋氏好不容易鼓足了劲开口,哪能让沈氏就这么走了啊,赶紧轻拉着沈氏的手腕,“说,说,这就说。这个,这个事吧,怎么说呢,哎呀就是你当初提的关于安儿的婚事!”
“婚事,婚事怎么了?”沈氏在这件事上难得的心虚,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毕竟她先前保证的信誓旦旦,但上次去沈家大宅却无功而返,考虑母亲那番话,她也没敢把实情和三哥三嫂说,就想拖延一下时间,等从沈家宗族那边得到确切消息后再通知他们,哪成想现在三嫂就问起了这件事。
蒋氏嘴笨,说不出来场面话,干脆实话实说,“弟妹,咱们以前虽然没挑明,但大家都是默认的对不对,等安儿身上有了功名,就和沈家女儿结亲。我知道,我以前呢是,是鲁钝了些,没瞧出沈家的好来,但我现在确实是后悔了,你放心,只要沈家的女郎愿意嫁进来,我以后一定跟待姝姐儿一样待她,再说不还有你嘛,肯定让她吃不了亏。”
沈氏有些羞愧,她知道三嫂嘴坏心不坏,这时候都已经愿意委曲求全了,就说明三哥夫妇确实想结这门亲,可她现在又拿不出确切的信来,苦笑一声“嫂子,我……”
话还没说完,玉涵院的下人来报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知书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沈氏只好压下了话头,传人进来。她心里纳闷的很,知书这丫头是她一手调教的,平时最是稳重不过了,这次到底是什么事居然都跑到三房来寻她了。
蒋氏也是有眼色的人,直接避到后阁去了。
知书火急火燎的赶来,早就出了一头汗,好不容易到了三房,她也顾不得擦,要不是因为这是三房的地盘,顾忌着体统,她早就冲进去了。下人们最会察言观色,瞧这模样,就知道五房有大事发生,没敢耽误,麻溜的通传,来回几句话的时间就把人领进去了。
知书进屋之后也没敢放声说话,给主子行过礼,就快步走到沈氏身旁,贴着耳朵,小声把消息说了,“沈全来报,今天沈宅上门庭若市,几位太爷老爷都出来迎客。”
“这怎么了?”沈氏不解,她爹今天荣升首辅,沈宅上下热闹一番不是合情合理吗。
知书低着头,语音有些颤,“几位当家老爷都在席上,一开始是二老爷提起了和直隶总督府的婚事,诸位爷都说是佳亲,当场就直接定了。随后不知怎得,苏家,谭家,桂家这些老亲都说既成外全,也不能忘了他们,纷纷提亲,然后,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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