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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步走得着实精妙,不过每一步都被裴颂提前预知,从而轻松躲过。不仅如此,还优哉游哉地给了对方一手肘。
邹意被这击打猛然摔落在地,长剑脱手,闷哼一声,等他再想伸手去拿时,耳侧却传来了慎楼久违的嗓音。
停,别打了。
慎楼怀抱着昏迷的仙君,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
早在他帮忙揪出躲藏的周嬴后,慎楼便不再关心其他。重新回头后这才发现,手下原本被他抽取灵力的段清云早已不见踪影,连丝毫风吹草动都不曾听见,不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人的段数自然是要比周嬴要高明许多,逃跑的路径肯定不止一条,再想追赶也极为艰难。
慎楼并不太担心,因为他已经废了段清云的武功,简单来说,对方现在不过就是个无法使用灵力的废人,比从前修为停滞炼气的自己还不足为惧。
若是段清云愿意顶着段凌波的称号,一辈子东躲西藏,也许永远不会有人抓住他。
不过若是往后相遇,慎楼绝对不会放过对方。但是现如今,当然还是师尊的伤势更为要紧。
由于正魔冲突的缘故,慎楼并不敢贸然为其疗伤,只是简单地喂贺听风服下续命丹,那是他曾经从裴颂处搜刮而来的丹药,比无上晴的库存都要好上太多。
慎楼并不吝啬,准确来说,他当初取走丹药,虽不曾想过未来师尊会重伤至此,但也是一直替对方准备着。一旦贺听风需要,他便绝对不会藏私。
裴颂,快帮我师尊看看,他的伤势可有大碍?
第六十七章
贺听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对外界所有感觉都不甚清晰。这应当是记忆中的百年前,至于为何会凭空多出一段记忆,沉睡的仙君尚未成功分辨。
那时的贺听风,还没有飞升成圣,不过只是个初至大乘期的修炼者。五洲能人比比皆是,虽甚少有人能与之一战,但在当时的五洲,并非贺听风一人说了算。
一次历练途中,贺听风捡回了被父母遗弃的慎楼,随即长久带在身边,教导抚养。
对此,段清云曾开玩笑说:你这哪里是捡了个徒弟,明明就是捡了个儿子。
贺听风不可置否,慎楼也很听话。似乎是担心自己被人再次丢下,从小便跟着贺听风辛勤练功,身上伤口密布,却从不喊疼。
段清云是个爱逗小孩的,但他所谓的逗通常比较过火,尝尝借由教导机会,给慎楼暗中使绊子,不为何,大概就是不爽对方占据了贺听风过多的注意力。
他对贺听风的感情很复杂,却唯独没有爱恋。一如仙君对段清云那样,向来都是作为金兰之交,高山流水觅知音。
早些时候,贺听风还不曾发现,直到后来不小心撞见慎楼偷偷换药,才出声问询。慎楼也不敢隐瞒,只好断断续续地交代出实情。
起初的他,十分不以为意,仗着对段清云的信任,也觉得对方不过只是为了指点徒弟,在无形中纵容段清云的胡作非为。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慎楼都在段清云暗地的针对中度过。
贺听风是何时发现不对劲的,要数慎楼十四岁那年生辰。一碗长寿面端上桌,这是他第一次下厨,在热气腾腾中,忐忑地等待慎楼的评价。
却发现,慎楼勉强打起精神吃了两口,就开始昏昏欲睡,发起高烧。
平日里小孩有多拼命,贺听风是知道的,但时至今日,他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对方做出来的虚影。
慎楼一直在逞强,这一忍,就忍耐了好多年。
看到徒弟身上深深浅浅、新旧交叠的伤口,贺听风大怒,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这些伤到底出自何人。
多年以来,他一直将慎楼保护得很好,哪怕偶尔外出也是悉心看顾,不敢有丝毫松懈。如果认真算起来,也只有把人交给段清云照看的时间,会产生异样。
贺听风这才明白,为何每每将其送到段清云手上,徒弟的表情都算不上好看。但每一次慎楼都忍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藏好了身上的伤口,不给他任何窥探的机会。
若非今日伤口发炎,实在难捱,贺听风或许永远都不会察觉此事。
他震怒之后,忽而冷静下来。先是喂慎楼服下丹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被褥掩好,这才动作不急不慢地走出房门,寻到段清云的住处。
见到贺听风到来,段清云的脸上刚扬起笑脸,肩侧却突然被钉入一柄匕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血染肩头,连疼痛都察觉不到什么,只是缓慢地抬头看贺听风,似乎在无声地问对方:为什么?
替我徒弟,还你。
贺听风的语气中没有半分感情,陌生得好像他们并非多年好友,而是有血海深仇的对手。
段清云这才陡然反应过来,沉默片刻,竟直接伸出手去,拔.出肩上匕首。鲜血迅速喷涌而出,但在整个过程中,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意料之中似的:他向你告的密?难怪。
贺听风一副不可置否的模样,实则心中疑窦颇深,紧接着,便听段清云继续道。
我与那小子约定好的,只要我能带他晋升,他便什么苦头都能吃。切,我还以为他有多能忍,还不是向听风你告状了。段清云摊开手来,全然不顾身上多出来的伤口,像是没事人一般,嗤笑着,全然都是对慎楼的嘲讽。
贺听风微不可见地轻蹙眉,并没有向段清云开口解释,其实慎楼什么也没说,而是他自己发现的异常。但他显然对段清云的说辞信了三分,毕竟慎楼有多想晋升,贺听风多日有目共睹。
可也不知是教授方法有误,还是其他特殊原因,慎楼长期困于炼气层,根本突破不得。
闻言,贺听风依旧冷声呵斥,但话语已然缓和半分:若当真如你所言,那并非全是你的过错,但阿楼如今不过才十四,你的方法太激进,并不适合他。
段清云扁扁嘴,一副我能奈他何的模样。十分轻易便将自己的嫌疑洗清,转而让贺听风将视线移至慎楼身上,以为他只是个稍显冒失的指导者。
从今往后,他若是再来寻你,切忌以此特训,我自有方法帮助他,便不用你再操心。贺听风皱皱眉头,把话撂下便直接转身想走。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听见最后半句话时,段清云的嘴角猛然一僵。似乎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话竟然出自他常年淡漠的好友口中。
段清云没能忍住,急促地开口问询,像是在逼迫对方给予自己一个完美的答复:听风,你这话何意?我们多年交情,难道还比不过这个你刚捡回来的z小孩吗?
他努力地将脏小孩的首字咽入腹中,语气颇有些急不可耐。
但贺听风并不太想搭理他,慎楼尚且发着高烧,他此行只不过是想警告警告段清云,于是没有多留,只余下一句:他是我的徒弟。
转眼就消失在原地。
徒留肩上残留血洞的段清云,眼中懵了片刻,飞快地闪过一抹阴鸷。
不过好在,自从那天以后,贺听风也再不愿随意将慎楼丢给段清云看护。只能随时随地将徒弟拎住,走哪儿都带着。
他年岁虽长慎楼太多,但容貌昳丽,骨相极美,很少有人能猜出贺听风的真实年龄,以至于两人走在街上时,也会被人误以为是兄弟。
但那时的贺听风还有些小古板,哪怕只是摊贩的小小玩笑,他都会格外认真地解释,慎楼是他的徒弟,不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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