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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听风嫌弃地将手中尸体随处一抛,傅菁见状,眼神闪烁,连脚步都有些退缩。看向仙君如此狠绝的一面,傅掌门哪里还敢像初时那般随意置喙。

见师尊看着手指目不转睛,慎楼了然般凑近,魔气化作水流,将师尊的手指根根清洗,尽管那上方根本没有任何脏污。

像贺听风这样每日沐浴的圣者,洁症如此之重,哪里情愿用小小清洁术洗净掌心。

见手心恢复干净,仙君愉悦地看向徒弟,眸中满是光亮,衬得他反常的天真,跟方才扭断脖子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修罗大相径庭。

恐怕在场除了慎楼,其他人都已经化作鸵鸟,一言不敢发。

至于慎楼,他还处于兴奋之中,谁能想到,百年之后,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师尊身旁,用魔气辅佐对方,再不用四处遮遮掩掩。

贺听风自然地转过身,朝向段清云,仰首问:周嬴呢?

作为首先被点中的辛运儿,段清云莫名觉得脊背一冷,但僵硬只是瞬间,很快他就恢复如初。招招手,将杵在一旁的邹意唤过来,将手搭在对方肩上。

你问他。

这类似召唤小狗的动作,邹意却不觉半分冒犯,屁颠屁颠地跑上去。董宜修只见他师兄双目发光,仿佛身后有条尾巴不断摇摆,听话得很。

邹意身上还挂着破烂的血布条,贺听风见状,直接略一拂手,直接将其衣衫整体更换一套。

多谢仙君。邹意心知自己这是被嫌弃了,他也不恼,乖巧地拜礼之后方才开口解释,段前辈提早预知危险,未曾前去太乙庄,而是提前赶来玄月舫,救了弟子与师弟。

贺听风移眸看去,瞥向段清云的眼里,满满都是你当真提早预知?。

这眼神看得段清云冷汗直冒,最终,他抿唇无奈一笑,摊开双手:好吧,什么都瞒不了听风你。

不过我确实没去太乙庄,你们师徒二人倒是亲密无间,留我一人孤寡,我才不愿。

话语里尽是调笑,满满都是对于贺听风的调侃,仙君眼睛微微眯起来,淡淡威胁:你是太久没尝断玉的滋味了吗?

慎楼不满师尊的注意被过多夺走,没忍住轻轻扯了扯贺听风的袖口,可怜巴巴似的妄图博得关注:师尊

然而这一次,贺听风也不知是否想起了旧事,那声郎君重新窜入记忆,连带着,他对慎楼都有些看不顺眼。

扯什么扯,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跟这家伙有着相同的大逆不道的心思。他猛一抽手,也不管慎楼的脸色瞬间大变,仿佛冻结般全身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贺听风此刻心烦意乱非常,他绝不肯承认这个可能被段清云猜中了心思。但拂袖后又隐隐有些后悔,心中不安极了,只能默默期待徒弟再次凑上来,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等上许久都没有动静,仙君没能忍住,悄然转身,准备瞧瞧徒弟此刻是否有在忏悔。

但他这一转头,竟直接捕捉到对方尚未恢复的赤红双眼。

应当是害怕师尊听见,慎楼哭得极其克制,连声音都很是轻微。眼眶红了一圈,晶莹已挂满脸颊,却还像是决堤的洪水似的,不断从眼角溢出来,只需短短几秒钟时间,就再度覆盖整张面容。

见贺听风看过来,慎楼慌慌张张地一抹脸,但泪水却越擦越多。因为强忍哭腔的缘故,到了最后,他甚至开始小幅度抽噎起来。

这一次,他连师尊都不敢再唤,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惹恼了贺听风,但慎楼莫名就觉得,对方刚才的动作是对他的嫌弃。

贺听风眼神瞬间慌乱不已,再顾不得其他,手足无措半晌,最终选择伸手上前,却不知该擦何处。最后,他直接捏住自己的衣角,踮起脚尖,毫不在意似的,轻柔地粘去徒弟脸颊的泪珠。

嘴里还在小声地哄着,语气中是满满的抱歉和心疼:阿楼,对不住,师尊错了,师尊不该这么说你,别哭了。

没想到,他动作越轻,越是让慎楼找寻到情绪的发泄点,像是要将这百年内所承受的所有委屈都哭个干净。

他哭到打嗝:师、师尊。

然后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作势讨要一个拥抱。靠近贺听风的胸膛之前,他还瑟缩般多看了师尊一眼,像是在担心自己的动作惹对方不满。

贺听风心疼极了,恨不得抽方才的自己一巴掌。赶紧将徒弟搂进怀里,轻轻拍背,口中不住地道歉,他心知方才所言可能真的让徒弟心伤,于是哄人之时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对不起,阿楼以后想怎么唤师尊都可以,为师绝不阻拦。

这可真是许诺得不轻,慎楼埋在贺听风的颈窝,抽抽搭搭地问:真的吗师尊。

贺听风哪里敢说不是,点头如捣蒜,殊不知,这举动把自己卖了个一干二净,还乐呵呵地替人数钱。

段清云见状,复杂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知这二人掩耳盗铃,把欺瞒当情趣,之间所有的妥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撼动得了的。

但他更没兴趣看这师徒明目张胆地秀恩爱,以灵力推搡正打算偷跑的傅菁,将其移送至仙君面前,扬声道:听风,这个女人该如何处置,要杀吗?

第四十二章

傅菁的腰背僵直,随即怒气冲冲地望向段清云:段凌波,本宫于你没有威胁吧,怎地非要置我于死地?

段清云嘴角的笑一滞,脸色稍显难看起来,望向傅菁的视线里,闪过一抹此人不能留的狠绝。

因为剑术不精,而轻功登顶。尽管修为在五洲已是前列,段清云一直是剑修们嘲笑的对象,甚至私底下,取了个段凌波的称谓,妄图羞辱对方。只是平日里碍于贺听风的情面,无人敢随意挑衅。

现如今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傅菁想逃也逃不掉,她抽抽嘴角,干脆抱胸直立,大有一副满不在乎生死的模样。

实则她内心忐忑不安,方才仙君灭口长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巫巨不过就是骂了他徒弟几句,贺听风就直接扭断对方的脖子。

傅掌门觉得自己的脖颈也凉飕飕地,不禁开始回忆,自己之前有没有作死辱骂过慎楼。

贺听风只瞥了一眼,像是觉得傅菁此人不足挂齿,尚且用衣袖将徒弟的泪水擦净,方才慢吞吞放下手来。

那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在看死物一般。傅菁的身体差点抖成筛子,偏偏只能强装镇定:仙君,我可没有为虎作伥,还带你们超了来玄月舫的近道,也算是功过相抵吧?

但傅菁最为担心的,恐怕是她答应周嬴的事情拖延时间,还差点误了救人的最佳时机。好在段清云来得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烟云院的箭弩,可是出自玄月舫?仙君既不说肯定,又不言责问,开口之时却问了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倒是让傅菁微微一愣,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对方当真不知,她便可以直截了当地否认,但若贺听风只是试探,她若说谎,岂非直接暴露自己?

傅菁犹豫一瞬,狠狠咬牙,还是选择承认:是。

她只能赌。

贺听风闻言,若有所思,在傅菁漫长的等待中,只见他微一点头。

如此,就请傅掌门将来龙去脉解释一二,你自言与巫巨此人未曾同流合污,又为何要答应周嬴的要求,阻拦于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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