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勤政殿的宫侍恭谨地把她迎了进去,赔着笑说道:“娘娘先在侧殿歇息片刻,陛下正陪太后娘娘说话,老奴这就帮您通禀。”
宋如慧本已坐了下来,听见这话立马起身,“是本宫来得不巧。”说罢抿了抿唇,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探看世界的蜗牛缩回了自己的壳,“兰佩,我们走。”
宫侍连忙拦住她,“娘娘留步。待会儿陛下要是知道您来了又走了,指不定怎么怪罪老奴呢。”
兰佩瞪了他一眼,“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拦着娘娘。”
宫侍悄悄看了一眼宋如慧,见她敛眉垂眼,不见笑意,连忙跪下请罪。
宋如慧捏着一方帕子,鸳鸯彩蝶的双面绣被她攥得皱了起来,她道:“那本宫就稍待片刻,你去通禀吧。”
殿内点着檀香,香炉烟气袅袅,盘旋而上。新帝梁宣初登帝位,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即便连日来宵衣旰食,也仍旧精神焕发,踌躇满志。
坐在下首的太后看起来却憔悴了许多。她神色恳切,又是哀求又是自责,“昌平这些年行止放荡,都是哀家的不是。先帝宠着她,她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守皇陵那般清苦……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太后娘娘。”梁宣一向不称这位继后为“母后”。年轻的帝王低头看着案上如山的卷宗,神色淡漠,“朕已给过她机会,这是她自己选的。”
太后哑口,心知此事一时半刻无法转圜,便不再多说,转而提起了另一个孩子,“安儿还没加冠,能得皇上封王赐府,是他的福分。只是不知道……”
有宫侍在殿外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梁宣抬起头,神色微讶,“让她进来。”
太后便知道他这是在赶人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继续把刚刚的话说完,“只是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看在先帝的份上,再赏安儿一道恩典。”
梁宣微微怔忪。
两个月前,尚属万物初生的春日,他带着一队羽林军围住了勤政殿,自拟圣旨,逼迫先帝拿出玉玺,退位为太上皇。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雨,他那已然老态龙钟的父皇气得僵了半边身子,情急之下从龙榻上滚了下来,碰倒了一旁的青花折枝纹八角烛台。
他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把苟延残喘般燃烧的蜡烛踩灭。他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但父皇的身体在好转,梁安也从南华寺回来了,他不敢再等下去了。
先帝眼中的光随着蜡烛一起熄灭了,他口中喃喃地唤道:“皇后,皇后……”
梁宣蹲下身子,漠然的眉眼一垂,轻声说了一句:“皇后不在。”
先帝重重地咳了起来,而后竟哑着嗓子笑了几声,“雁娘,雁娘……你看看我们生的好儿子……”
梁宣心中一震。雁娘,不是王皇后的名讳,而是先皇后——他母后的闺名。
先帝喘着气道:“朕答应过雁娘,只要朕在世一日,你便是太子一日。朕召回安儿,所希望的,不过是你们兄友弟恭……你就这样等不及了!”
先帝语毕,咳出了一口血。血沫子飞溅在金砖地上,漆黑的夜色下有如魑魅。
“玉玺……在书格的暗层。”先帝渐渐虚弱下来,勉强抬了抬手,指了指抱厦。他的呼吸变得似有若无,眼神却骤然温暖起来,像看见了念念不忘的故人,“雁娘,我来了……”
一场夜雨,冲刷了所有痕迹。
勤政殿的宫人被梁宣换了个干净,没有人知道那晚殿内发生了什么。众人虽然揣测先帝崩得蹊跷,但新帝已然登基,无人敢多嘴非议。
此时此刻,梁宣看着眼前殷切恳求的太后,终于有了一丝“兄友弟恭”的愿望。“太后娘娘但说无妨。”
“安儿想娶忠勤侯府的二姑娘,也就是皇上的妻妹。”太后缓缓道,“这孩子在南华寺吃过苦,哀家也盼着他能好好过日子。还望皇上给个赐婚的恩典,让他娶一位心仪的王妃。”
殿门“吱吖”一响。
宋如慧推门进来,颤着声道:“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徐牧之:突然发现慧姐姐的人气比我高多了。(叹气)
谢谢小可爱来了和牙牙我们走的地雷!破费了破费了~
第32章 桂花糖糕
兰佩搀着宋如慧迈入殿内。勤政殿放了不少冰块, 迎面便是徐徐凉风。
宋如慧走到大殿中央,松开兰佩的手, 先向上首的梁宣行了一礼, 而后便朝太后福了福,“太后娘娘有所不知, 舍妹已有婚配, 许给了靖西王世子。如若另嫁,一则毁了他二人的鸳盟, 平白添了两对怨偶;二则背信弃义,辜负了靖西王府的三媒六聘。”
太后心中暗恼。早知道宋如慧会跳出来拦着, 她就不这么急忙请旨了。
“三则, 舍妹性子温软, 倘若嫁进平王府,恐不能服众,反给平王添忧增难。总之, 诸多不妥,还望太后娘娘见谅。”宋如慧温婉道, 神色不卑不亢。
梁宣封梁安为“平王”,多少有点嘲讽他平平无奇的意思,当然也有几分敲打他安于太平、不要生事的意味。
太后面色微寒, 犹如覆霜。
宋如慧转过身来,又朝梁宣拜了一拜,“君子成人之美,也请陛下不要下旨赐婚。”
梁宣目光沉沉地看着宋如慧。她仅仅在进门的那一刹那失措了一瞬, 现在又变成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皇后……言之有理。”
太后知道赐婚一事八成是泡汤了。她也不再久留,潦草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起驾还宫。
靖西王府内院的四季海棠开得正盛,远望犹如彤云。偶有被风吹落的花瓣,都纷纷扬扬落在了院子里的石椅上,不显寥落,反添风情。
徐牧之在门口翘首以盼了许久,见宋如锦迟迟不来,便折去书房练字。
也没过多久,下了宗学的宋如锦就找过来了。徐牧之拉着她坐下,见她走了一路,额上微微渗出了一层薄汗,就从怀里摸出一面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
他身量高,站着宋如锦的身后,仿佛把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宋如锦觉得眼前晃来晃去的帕子瞧着眼熟,不由道:“这帕子……”
“就是上回妹妹给我的。”徐牧之坦然道。他把帕子叠起来收好,指着案上的罗纹宣纸问,“妹妹觉得这几个字哪个写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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