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两兄弟相互应和,眼见温豁的脑袋都要埋到地里去了,众人才将目光挪到最后一瓶香水上。
那是柳雁欢的作品。
一个朴素的方形玻璃罐,瓶身的线条透着一股冷硬。
樊梦经过方才的状况,此刻嗅觉有些迟钝,她叹了口气,疲惫道:“抱歉,我现在的状态,很难给出公正的评价。”
柳雁欢轻笑着指了指手背:“嗅觉迟钝的时候,可以嗅一嗅自己的皮肤,状况会有所缓解。”
樊梦照着柳雁欢的话试了试,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原本纷乱的嗅觉像是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辨别力又重新敏锐起来。
樊梦这才拿起试香纸。
闻到香气的那一刻,她脸上现出了和煦的笑容。
几乎没有半丝犹豫,她笃定地宣布了结果:“这就是我满意的童年。”
这样迅速的判断让一众调香师都傻了眼,人群中的质疑声也随之而起:“不会吧。”“他能有这么厉害?”“我听说他刚辞了韶华的工作。”“哪里来的半吊子……”“他是不是给周萱萱调香那个?”“好像就是他……”
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柳雁欢面色却从容淡定。
温达却看不得他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出声道:“既然樊老板觉着好,我们大家都想欣赏一下柳少的大作。”
樊梦看向柳雁欢,征询他的意见。后者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能与同行交流分享,是我的荣幸。”
香纸一位位地传过去,质疑声却越来越多。人群中不时有“这什么啊?”“这味道好刺鼻”“这绝对不能代表童年。”的评价传来。
末了,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直接呛声柳雁欢:“你凭什么说这是童年,这明明就是一瓶男香!”
此话一出,一语道破了这瓶香的关键。大家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香给人一种违和感,问题就出在了香的性别上。
这瓶香水的辛辣基调,让它充满了男性的气息,可这香明明是为樊梦而调的,这就跟考试作文写跑题似的,大家都不太能接受柳雁欢的胜利。
“这次比赛并没有规定一定要调女香。”柳雁欢还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人有性别,香水却没有性别。只要樊老板喜欢它,愿意用它,它就是中性香。用气味来给香水定性别,很方便却也很傻。”
“你……”那人被柳雁欢堵得说不出话来。
樊梦笑道:“说说你的调香理念吧,我在里面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
“这次的题目是童年,既然樊老板是出题人,那么我理所当然地默认了,这里的童年指的是樊老板自己的童年。”
“我用大半的时间参观了樊老板成长的环境,尝试体会她童年的经历。我发现樊老板的童年多姿多彩,抓鱼捕鸟、爬山荡秋千,和大多数人对女子童年的定义不同,她的童年不是被束缚于闺阁之内的,与其说她是大家闺秀,不如说她像个假小子,这处庄园教会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属于女性的自由。
这也是这款童年最初的灵感,混淆了性别与年龄,突出了那无拘无束的岁月,所以我选取藿香、雪松等原材料奠定了这款香的基调。当然,光有基调是不够的,每个人的童年都有特殊的故事,那不是一概言之的洋娃娃和布偶熊,也不是棉花糖和酒酿丸子,那是属于樊老板的独家记忆。
我问过樊老板,她童年最特别的记忆是什么。
樊老板的回答是,储存在旧式衣柜中的,母亲亲手缝制的衣物。
这个回答其实暗含了很多的线索,母亲的味道是温暖的,旧式衣柜里的樟脑香,就是开启记忆的钥匙。
所以这款香的前调是用葡萄柚和胡椒调制的,它能最快地将人拉回儿时的岁月。
整款香有温暖的余韵,是樊老板对童年的定义,也是这瓶香的精髓所在。”
柳雁欢一说完,静默的基督堂内忽然响起单一的掌声。
他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见秦非然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正一下一下地鼓掌。
受他的带动,场中登时掌声雷动。
“实至名归。”秦非然毫不吝啬地称赞。
樊梦的眼眶微微泛红,她领着柳雁欢走到前头,捧起托盘里的香水,朗声道:“我宣布,柳先生成为梦三生新品香水的首席调香师。”
身后的人群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都被柳雁欢抛在了脑后。
此刻的柳雁欢,眼中只有秦非然一个人。
他站在台上,微微挑起下巴,笑容中带着一丝小得意,隔空向秦非然传话:“我做到了。”
“我看到了。”秦非然无声地回应,“你真的很厉害。”
秦非翔坐在秦非然身边,早就留意到两人眉目传情的动作,他恶寒似的耸了耸肩,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谈场罗曼蒂克的恋爱了。
从庄园出来的柳雁欢,乍一接触外头的自由世界,才听闻一个令人讶异的消息,周萱萱和秦非鸿正式分手了。
虽然遭到一片骂声,不过周萱萱也就此摆脱了荧屏中玉女的形象,从柳香君开始,渐渐地有找她演名妓的,也有剧本愿意让她挑战坏女人。
打这以后,大家才发现周萱萱变了,她不再谨小慎微地控制自己的表情,而是穿着张扬的红裙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开怀大笑,当然,她的身边也多了一个驾车人。
郑怀从怀里掏出带着皮革香的手帕,轻轻地将周萱萱额前的细汗拭去。
又将周萱萱扶下自行车:“累么?”
“不累。”周萱萱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这恰巧落入提着行李站在韶华香坊门前的柳雁欢眼中。
从前的周萱萱很漂亮,如今的周萱萱,笑容里带了一丝鲜活的烟火气,就像油画里的美人终于从画布中走了出来,放大了那种惊心动魄的美。
“柳少。”周萱萱朝他点头。
柳雁欢递上了手中的香水:“好的香水,总是要历经磨难才能产出。能将它带到这个世上,我想我的产婆术还算是过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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