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宫南枝斜眼看他,屏退了下人,径自坐到一边。
“苏白,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并不是为了夜月笙。”
“哦?”苏白慢慢抬起头,一缕发丝垂了下来,还是那样清澈无害的眼眸。
☆、赐婚白峥
“你这样做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白音。她是你的心上人,可是,你的心上人却对你置若罔闻,一心帮着夜月笙,你想借我的手,搅乱北朝,然后,夜月笙回去,白音跟你走,可是,白音不会跟你走的。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你就是个疯子。一步步进到宫府,一步步博取我的信任,再一步步将把柄捏在手里,你觉得我会害怕这些吗?大不了,我将这宫相府一把火烧了,来个一了百了。”宫南枝面目有些狰狞,说出来的话恶狠狠却少了些许底气。
苏白笑笑,依旧没有太大波澜,“也好,正好证明了你父亲做贼心虚的实情,若不是心虚,何苦烧了自己的宅子。宫小姐,你说妙不妙。”
似乎预料到他会这样讲,宫南枝垂眸,半晌下定决心一般,她来到苏白身旁,“我帮你得到白音,你放过宫家,可好?”
苏白诧异,他看着这个女子,莹莹目光,泛着点点涟漪,白皙的小脸只手可握,偏偏看上去那般倔强。
“宫小姐倒是让我小瞧了,如此,我只能说,甚好。我苏某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既然宫小姐对我的目的一目了然,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只是,达成目的之前,烦请宫小姐跟莫春风划清界限,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苏白支起身子,眸子清澈,仿佛那最幽深的泉水,冷得让人心寒。
“我不会给莫三写那种绝情的书信的,纵然我写了,他也不会相信。我想办法,让白音跟你走,可是,月笙哥哥对于我来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管北朝风皇是否有其它意思,我也是不愿意月笙哥哥有任何闪失的,明年三月,风桐出嫁南国,还有不到两个月了,你们都走吧,不管如何,这些朝廷里面的国事,我不想掺和,也被迫搅进来了。”宫南枝有些惘然,她现下心里很清醒,绝对不能再拖莫春风下水了。
“可是,苏白,”宫南枝突然眉眼发凉,若有所思的盯着苏白,抿嘴一笑,那个笑容,到后来,苏白想起来,都是无限悲怆的,他想,当时,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怜惜这个女子,就没有一点点后悔,没有一点点的,动心......
不是的,那一份微妙的心动,其实在之前相遇的千奇百幻中,早已融入骨血了,只是,不去触碰,毫无察觉,一旦揭开,痛的连泪都掉不下来,他嘴角笑着,心口却狠狠刺痛,说着最无关紧要的风凉话。
把笑容膨胀到最大,心底却裂开巨大空洞,顷刻间,自己就像落入万丈缝隙的人,急速坠落间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无树可依。
苏白笑的眼睛都疼了,他用手撑住额头,微微摇晃。
“苏白,我叫你白峥好不好?”宫南枝的发丝被吹起,苏白此刻却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她带了迷谷香包,全然没有其他女子喜欢佩戴的香袋。
他皱起眉头,“莫春风果然厉害,可惜你们俩,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听到这样的话,宫南枝冷哼一声,“我们两人的情分,还轮不到你来评论,白峥,我只想问你,我对你这般好,这般二了吧唧的掏心掏肺,这样救你于南城,你真的一点点的愧疚都没有吗?还是,我就真的那么不堪,任由你这样的小人踩着往上走去,你发发慈悲,告诉我吧。”
白峥站起来,衣带略宽,广袖垂下,看上去飘然若仙,姿态甚雅。
“宫小姐,抛去大义,只谈个人,我是极为喜欢小姐的性格的,可惜,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你说不是?此番风波,我自会化解,可是,宫小姐答应我的事,可别让我等太久。叨扰多时,苏白告退了。”
“白峥,我可怜你!”苏白突然停住脚步,背影有些怔然,“你喜欢白音,你们青梅竹马,可是你却十几年未能得到她的一颗真心,你为人自视清高,不落俗套,却宁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抛却自己的信念,如此藏头鼠辈,若我是白音,也绝不会爱上你的!”
苏白撇撇嘴,转过头来,突然对着宫南枝诡异一笑,“世上痴傻的,又不只是我自己一人,何苦众人皆醉我独醒,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谁是谁,谁爱谁,宫小姐,你分得清吗?等有一天,或许,你发现,身边你以为深爱你的人,却能为了某种利益,终究将你抛弃,那时候,你来可怜我,谁来可怜你?”
“我们都是可怜人,何必自相抛弃!”说完,他再也没有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宫南枝压低声音,“你是,我不是......”
二月里居然下了一场寒雨,夹杂着冰雪,无限凄怆。
“南枝,你父亲是当朝丞相,将来你的婚约,要经由多人之手操办,何况,你们门不当户不对,你是北朝丞相之女,他只是一名普通南国侍卫,如何入得了你的眼?”风皇高高在上,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皇上,我爱慕他的为人,自然没有顾虑那么多,请皇上为臣女赐婚,不管他是何地位,如何门户不匹配,南枝愿意一路相随,愿皇上能够成全。”宫南枝双手扣地,额头贴在手背。
“你进宫之前,可有跟你父亲商量,你母亲可愿意你嫁到南国?宫家只有你一个独女,他们是否同意。”风皇看着堂下的那个女子,神色不变。
“皇上,宫家世代忠于风皇,绝不敢有悖逆之心,臣女嫁到南国,一来是为了自己,二来也是为了跟风桐公主有个照应,公主金枝玉叶,如今却要孤身一人嫁到南国,有臣女陪同,公主定不会倍感寂寞,至于我的父亲母亲,臣女会说服他们的,请皇上赐婚。”宫南枝连叩三头。
风皇眼冒精光,面上却不动声色,想想确实如此,自己心爱的女儿远嫁南国,多个人过去,确实能照应不少。
语气却略显为难道,“女子婚姻大事本该父母做主,朕见你心意已定,也不再勉强,你回去吧,明日,赐婚的圣旨便会下达,届时,你想后悔便也不可能了。”
“臣女绝不后悔。”宫南枝走在宫苑深墙的路上,青板中冒出些许苔藓,倒有些绝处逢生之感。
她一步一步走着,很幽静的巷子,高墙耸立,一眼望不到那尽头,走着走着,却仿佛经历了春夏秋冬,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希望路的尽头能有一个人,一个肩膀,她看到了他,兴冲冲的跑过去,直到跑到路的尽头,才发现,只不过是自己的一时幻影而已。
到家的时候,正是傍晚。
宫展气的跳脚,“宫南枝,我宫展一生为官,虽说不必在意门当户对,可是,你也不必如此羞辱老夫吧,你竟然要嫁给那南国侍卫,你是诚心不让我好过吗?你丢人丢到家了。”
宫南枝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你说话啊,不是巧舌如簧吗,怎么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风皇,给你赐婚,怎么回来就哑巴了,你怎么想的,中邪了吗?”宫展气的拿起那砚台,高高举起,又憋了一肚子气,对于这个女儿,他怎么也下不了手,一个气急,他将砚台狠命掷向了窗户,窗户纸蹭的破掉了,砚台骨碌几下便没了声音。
“爹爹,我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可是,我不能对你说,你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爹爹,你莫要气坏了身子。”宫南枝小心翼翼的敲打宫展的后背,仔细端量他的神色。
宫展静下心来,“我知道你肯定遇到什么事情,是跟莫春风那小子置气吗?可是置气也不用闹这么大动静去跟皇上请求赐婚。你可知道,君无戏言,这一道圣旨下来,你将来想要反悔也是万不可能的。”
“我知道,爹爹,女儿做什么事情,都会以宫府为大局,不会任性妄为的,爹爹,娘那边你多帮忙劝劝,你知道的,我是你的女儿,这个决定,我不可能收回的。”宫南枝捏捏宫展的肩膀,似是商量,更是通知。
宫展长吁一口气,末了,冷哼一声,“你到了南国,爹爹纵然有千般本事,也护不了你了。”门咔嚓一声,人已经离去了。
宫南枝听着最后那句话,突然间忍着满眼的泪水,笑了出来,骨肉亲情,这是永远割舍不断的恩情。
夜里,肉肉啾啾叫了几声,屋内一片沉静。
清风明月,有个黑影漫步窗前,窸窸窣窣捡起那块砚泥,仔细擦了擦,放在怀里,“澄泥砚,不能这样糟蹋,何况,这本就是一对,为何要拆开来,堪堪残忍至极。”
收好之后,他在窗外站了许久,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半晌,脚尖轻点,飞走了。
世事无常,谁人能将自己的心,一直端平不忘。
她等着那个人气势汹汹的来质问自己,可是等了几天,却毫无动静。
这天,莫雨却是来势凶猛,进门便是一脚踹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