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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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早已安排妥当,阿念勿心忧。”说着,见她因苦药拧紧了眉,王玉溪垂眸,朝窝在周如水怀中一动不动的王子楚伸出了手来。

见他如此,小童胖嘟嘟的小脸微微鼓起,望了眼周如水,一面从腰间的小布兜里掏荷包,一面嘟着红艳艳的小嘴,朝周如水控诉道:“阿姐,三郎可偏心!近来饴糖摊子都不开张了!三郎寻去买了一袋饴糖,道是给全都给阿姐,半点也不留给小五!”说着,他抬起小胳膊,委委屈屈将一荷包的饴糖都举在周如水面前,大眼巴巴望着她,抽抽小鼻子道:“小五替阿姐捂着可辛苦,不能也食一块么?”

他这贪吃可怜的小模样叫周如水心都软了,正想通融,便见王玉溪愣是接过了小童手中的荷包,解开,喂了小块饴糖在她嘴边。这才又看向王子楚,有意当着小童的面将荷包塞入自个袖中,几分严厉地道:“哪日你若不再牙疼,再问你阿姐讨饴糖罢。”说着,又对周如水道:“叔父事忙,不及顾他。遂他前岁回府可是饱尽了口福。这饴糖食的太多,连痛半月都不见好。这不过才见些好,便又不知悔改。你难缠得很,你可莫要再受了他蒙骗。”

他这话十分严厉,周如水也是眉头一轩。垂眸,教小童张开嘴来,仔细瞧他小小的乳牙。这一瞧,她也是唬了一跳,杏眸微眯睨着王子楚,抬手,便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瓜,同王玉溪一般朝他说道:“小五,你可吃不得饴糖了!这牙都坏透了!”

这一听,王子楚更是委屈,知是两头都讨不得好。须臾便耷拉下小脸,胖嘟嘟的小身子一拱,闹脾气似地钻进了一旁的被褥里。小狗似的趴在里头,闷闷道:“阿姐有了三郎,只疼三郎,不疼小五了!”

闻言,王玉溪与周如水相视一笑,都是好气又好笑。门外,夙英隐约见着周如水难得明媚的笑颜,不自觉地也露出了笑意来。

这几日,王玉溪守着周如水,王子楚小小年纪也不遑多让,如今见着阿姐能笑能言,心中又因再不能食饴糖难过许多,不多时,便撅着嘴窝在被褥里入了梦乡。

听见小家伙的鼾声,二人又是对视一眼,王玉溪将已是空了的药盅放去一旁后,便起身,小心翼翼将王子楚从被褥中抱起躺好,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这才又看向周如水,坐回塌旁,亦揉了揉她的发道:“宫中之事我都已晓得了,你莫惧,亦莫忧。不论何时,我都将在你左右。是对是错,我都以你为前。”

是对是错,都以她为前?

窗外的树稍因着寒风冷雪婆娑作响,王玉溪的声音极是柔和,却这一字一句,落在周如水心头,沉如千斤,又似是一朵春花在她心中绽放。

她抬起眼,眼底尤带水光地望着他,声音极低,极怯,极是生硬地问他:“那三郎以为,我拔刀嗜父,是对是错?”

这世上许多人,都喜为自个脱罪。她亦会有如此的侥幸,就如王兄道,便是无她,君父亦死期难逃。遂他教她宽心,教她无需自责。然而,能如此宽心便非是她了,遂她便想问一问王玉溪,问一问明透如他,是如何看她?问一问,她自个,又当如何看待自个。

殿外安静地未有半分人声,室中,王子楚睡梦中小小的呼吸声都稚嫩至极。知她心中所想,王玉溪的手指轻轻地探进周如水乌黑如缎的发间,一面为她轻按,一面望着她额上的伤痕,眸光湛黑,转了话头,说道:“阿念可知,鹏城大胜,生擒魏津后,魏国原要和谈,先君却做了甚决断?”

闻言,周如水摇首,实在不知。彼时,她正忙忙赶路,再入宫后,便是噩耗不断,外头的讯息她丝毫不知,如今听王玉溪这一问,她实在懵然。

见她如此,王玉溪淡然一笑,对她说道:“魏津是由刘铮所擒,遂刘铮声名大燥,更得了先君嘉奖。彼时,他舌灿莲花,作青词谢恩,正巧便入了先君法眼。遂鹏城后续之事,一时随着先君的喜好便也喧宾夺主,未交由城主桓淞,反是全权由刘铮来办。你当知,他非甘当平庸之辈,如今扬眉吐气,立功立业之心怕比旁人更甚。遂,本当和谈之时,他却又出了偏招,先是埋伏甲士于鹏城十里外,将前来订立盟约协商撤兵的魏公子高给杀了。后又鼓动鹏城城民,一齐殴杀了魏津。”

不过杀了魏津,还杀了来使?

闻言,周如水实在大骇,不由瞪大了眼,惊呼道:“魏君三子都丧于吾周?”

“然也。”王玉溪颔首,目光变得有些幽深,弯了弯唇道:“如今吾周与魏,可算是有不共戴天之恨了。然即使如此,魏兵却撤了。阿念可知,此是因何?”

周如水再次摇首,念及刘铮,目光清冷。便听他继续道:“魏国诸公子中,成的了气候的也不过这三人。这三人一死,魏国宫中大乱,自是打不起仗了。”

然如今打不起,往后便就歇了么?

听了他的话,周如水目光微闪。面上无喜,反有沉色,望着不远处的熏笼,沉吟道:“然而这实乃昏招!以谈和之名诛杀使臣,虐杀降俘,违礼义,弃伦理,为诸国不容。便是眼下侥幸胜了,也是鼠目寸光之胜,也是短胜。此一战,实乃大输特输,吾等无罪成了有罪,不光抵不住悠悠众口,吾周亦成了绝情寡义之国。”

“遂这便是来日的祸根,这般的祸根,先君识人不明,不知遗下了多少。”王玉溪的声音低低,不疾不徐,微微一顿,才睨着她道:“遂你之所为,实在功过难辨。今日我只问你,时至如今,你可有悔?若你再被架在那篝火之上,那利刃,你是拔还是不拔?”

时至如今,你可有悔?

那利刃,你是拔还是不拔?

这一问,石破惊天,直是叫周如水醒过了神来,她黑黢黢的眸子一眨,忽然就笑了,如是雨过初晴,美得不可方物。

心中虽仍流淌着浓浓的怅惘,却她终是坚定地望着王玉溪说道:“不悔,兕子不悔。”

“不悔?”闻言,王玉溪望着她,亦是勾起了唇。这一笑,清逸儒雅,俊若谪仙,他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搂住她,抚拍着她的背,他一字一顿地贴在她地耳畔,通透无比地说道:“即如此,孰对孰错,便交予后人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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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国庆节我要粗去玩,年纪大了需要谈恋爱………………

第194章 浮生若梦

秋去冬来, 气候一日比一日寒凉。。。小说好在今岁的冬日不如去岁,似是不会再有那冻死饿骨的情景了, 这也叫尚本忧心着的周国上下全都松了口气,不论权贵还是庶民, 都是固守本分,不敢惹新君威严。

有道是, 卑微者死如烟消, 上位者死如撼山。周国遭逢大丧, 好在新君慈善,这撼山之期, 不过缩为三十六日便止。

遂时光如梭, 伴随着新君下达的一道道诏命, 三十六日转瞬便过了。更这丧期以来, 新君行事雷厉风行, 老道非常。真是毫不留情地一一惩处了一众犯上作乱的逆贼反臣, 如公子裎, 虽是身死,仍难逃罪过,被削去宗籍,碎尸刑台。其全府上下均被发配去往西南儋州,男儿为奴, 女子为娼,是真真的祸从其出,贻害子孙。又如出身陈郡谢氏, 往日盛受隆宠的谢姬,因是协谋篡逆,身死仍被贬为庶民,不得入王陵安葬,死后魂魄无依,不过一张草席被扔去了乱葬岗。

更新君继位,雄强有度,处事决断,与先君作风实在不同。继位后不下几日,便将宫中道台俱是拆去,往日里被重金请入宫中,德高望重耀虎扬威的道姑道长都被扫地出宫,再不得用。更自先帝崇信道法以来,周国时政多虞,乱象横生,权臣横恣。新君继位后,一改往日蒙蔽之态,百官大小,无不留心,全是不避权贵,刑上大夫,大刀阔斧整治了朝堂。他直斥贪臣,“只以见钱,眼都黑了。”又推诚信士,求贤若渴,提拔了一批德才兼备之士。这些官员之中,不光有世家中的庶子门客,更有白衣布衣。

一时间,周国上下都是震动,邺城上下更是以读书备才为高,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更近些年来,周国因盐引之制屡生乱象,盐价居高,以次充好之事显而不绝。这年秋收,各地屯田令又始见初效,收获颇丰。便是鹏城遭战,边境吃紧,因是守住了国门,依旧得了个好收成。遂见此情景,新君便下了诏命,道是彻底废除盐引之制,改盐为官营,商贾不得贩。后又而再推“屯田令”,劝军民耕农利土,开垦荒地,满五年者便可土地归私。

这一政令下来,除却早便赚了个锅满瓢满的盐商,眼见着盐价一统,再无杂掺,百姓无不心中欢悦。却因是国丧之期,无人敢是喜于颜表。待得丧期完了,众人亦不敢动作,直见官署前已收了白幡,才皆是效仿收了举丧的白旗。

依着往朝惯例,国丧期过,当大赦天下。众人亦是等着这福音,哪想前头颁诏三呼万岁之后。那寺人又颁一诏,竟是为天骄公主与王三郎赐婚!

闻之,在场百姓无不哗然,谁人不知,前岁夏君求婿,王三郎可是真真将夏公主锦端给拒了的!毕竟,年少之人何来风痹之症?这天下人都觉着,琅琊王三那病是装的,只因不愿出仕,瞧不上夏公主锦端罢了。

遂如今,今上这旨意一出,可不是叫人诌掉了舌头。毕竟这旨意比之当年夏君询意更甚,可谓是强买强卖了!真是出人意料的很呐!

众人一听,连大赦天下这大恩典都不顾了,纷纷翘首以盼,只等着瞧这“赏赐”一下,王三郎是受还是不受?一时间,在场百姓无不众说纷纭,有道三郎定当接旨的,也有道三郎定会婉拒的。

这争论间,唯有南宫十一南宫祁心如明镜,说来,这天骄公主与王三郎的纠葛真要追溯,可是要从南城门道起的。彼时,如今大杀魏国士气的刘铮还名不见经传,天骄公主也算慧眼识珠,众人看他不入眼时,她便曾道,刘铮有奇才。如今看来,刘铮虽是诡诈,却也真真算是有才,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便将魏君两子一网打尽。短视是短视了些,但这阴毒狠戾真是旁人难有的。

再言王三郎,自天骄公主拦下他的马车起,这两人呐,从杀父之仇,到城门相送,真是跌宕起伏得很。却转瞬,天骄公主与魏联姻,这一棒子打下去,再结实的鸳鸯都当碎了吧?哪想,又是一兜转,魏公子擎身死,鹏城危在旦夕。须臾之间,天骄公主又成了未嫁之身。再如今,新君登位,王三郎大败蛮贼,得功勋而归。国丧才过,就又有了这道诏命!真是实实在在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如此又遥想当年,新君自南城门前领着天骄公主与王三郎道别。再想如今,新君下旨,命二人成琴瑟之好。这天地间的因果缘分,真是有些冥冥注定。更夏公主锦端如今正随同夏使悼念先君暂居邺都,也不知,夏千岁得知此事,当如何?

念至此,他坏坏一勾唇,心道王三郎可是真真心狠。却还是依照王玉溪的嘱托,慢慢掀开车帷,朗笑出声。

他这一笑实在突兀,叫众人都朝他看来,待得众人都看清他的脸,又是一阵惊呼,纷纷朝车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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