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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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正等着被他教训,没想祁阳王突然和颜悦色地对他说了这句话,抓了抓脑袋,轻轻摇头。

然后他看见魏将军笑容里添了丝傲气,弯腰一把抄起弓箭,身姿矫健地跃起,足尖点着身旁树干,然后在空中转身连射三箭,蓄满气力的羽箭划破长空,竟各个击中被震落的树叶,再以雷霆之势直没入靶心。

四周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后便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小皇帝激动的小脸都红了,一脸崇敬地对魏钧道:“魏将军这是什么箭法,能不能教给朕。”

魏钧胸口微微起伏,将手中弯弓往旁边一抛,道:“陛下若想达到如此成就,除了苦练,别无他法。”

苏卿言在庑廊上自然也看见了这幕,黯淡的双眸立即亮了起来,双手激动地攥起,用骄傲地语气对秋婵道:“你看,魏将军果真神勇无双。”

秋婵觉得奇怪,故意小声揶揄道:“以往太后不是最不愿意我说魏将军的事,说武将只懂得用蛮力耍狠,想起来都觉得可怖。怎么娘娘亲眼见了,不但不怕,反而夸赞起来了。”

苏卿言怔了怔,随后瞪了她一眼,道:“你这话若是让魏将军听了,小心你的脖子搬家。”

秋婵吓得摸了摸自己的小细脖,识趣地决定噤声,陪着太后坐在了罗伞之下。

可围猎场旁,并无太多树荫遮挡,虽然头顶支了伞,苏卿言还是被面前的日头晃得有些晕眩,擦了擦额上的汗,十分后悔没有带掌扇的宫女过来。

但围猎场里的人全站在太阳下挥汗,自己虽然贵为太后,可大剌剌又是掌扇又是打伞,实在是不太像话。

于是她叹了口气,嘱咐秋婵给她拿碗冰镇酸梅汤过来,这时魏钧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行礼道:“参加太后。”

在外人面前,这人一向装得十分正经,于是苏卿言也笑了笑示意他免礼,魏钧抬头问道:“太后觉得很热吗?”

苏卿言脸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心说:我这汗直往下冒的,还需多此一问吗?

这时魏钧走到她身旁站定,大声对小皇帝说着些什么,可高大的身形正好为她挡住照过来的日头。苏卿言刚刚松口气,又见那人状似随意地将袍裾撩起,手臂用了力,似乎是为自己驱散热意,可只有苏卿言知道,被他衣袍扇起的清凉微风,一阵阵全往自己这里吹。

于是她低下头,借着衣袖的掩饰,偷偷翘起了唇角。

第43章

那次骑射考试后, 小皇帝变得格外勤勉,每次骑射课都上的积极又认真, 丝毫不在乎会累得几近虚脱, 皮都脱下一层。

苏卿言为此十分欣慰,小皇帝圆胖的身体里毕竟还是流着皇家的血脉, 有着身为皇子和君王的骄傲,见过了高山, 便想着总要有攀越他的那天。

可她又有些忐忑, 这样的上进在魏钧看来,究竟会是欣慰, 还是防备警惕。再过几个月, 小皇帝就要到九岁, 迟早有天他要自己亲政, 到时,他还会像如今这般崇拜、仰慕魏钧吗?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甘愿让一头猛虎栖与御座之下, 魏钧见过两朝君主,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眼看着幼稚懒惰的小皇帝,渐渐长成一位真正的帝王,魏钧为了自保, 会不会先下手去做些什么。

虽然离小皇帝能亲政还有许多年, 苏卿言却时常忧虑起这个问题,然后便生出未雨绸缪的惆怅感。可到了九月,小皇帝的寿辰没到, 太后倒是迎来了自己的寿辰。

根据大越惯例,皇后或太后寿辰时,需在坤和宫设宴,召命妇和有封号的贵女入宫朝贺。而诸多贵女在这一天也会精心装扮入宫,因为通常这类宫宴,皇帝或是皇子都会出席,若是看中适宜的女子,便纳进后宫或王府,是她们能一步登天的绝佳机会。

但本朝太后的寿辰十分特殊,太上皇是没选妃的可能了,新皇帝又还太小,再加上太后本人是个懒人,实在不想大张旗鼓地去办什么寿宴。

可小皇帝却不乐意,他觉得姨姨进宫以来,除了封后典礼,从未在人前威风过一次。从那场宫变以后,宫里也未发生过什么值得设宴的喜事,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寿辰,当然得多找些人进宫庆贺,以显示太后的尊贵地位。

苏卿言不想拂了小皇帝的心意,只得打起精神,吩咐尚仪司好好准备这次寿宴。

可在她在试穿尚服司的太后礼服时,又在心里暗自想着,这次宫宴想必会比以往冷清许多,除了必须来朝贺的命妇们,只怕不会有贵女愿意花足足几个时辰打扮,再经过繁琐的礼仪来参加。

可到寿宴当天,她坐在高高的凤椅上,和小皇帝一起受众人贺拜时,才发现觉得她竟完全想错了。只见放眼望去,殿内全是云鬓凤钗,随命妇进宫的贵女们各个盛装,打扮的或端庄,或妖娆,眼神在空中互相碰撞时,都透着不服输的狠劲儿。

她面上不动声色地听着礼官唱送来的贺礼,心里却是惊讶无比,转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小皇帝,暗自犯着嘀咕:该不会这些贵女们口味这么重,连才八岁的小胖子都不愿放过。

幸好这个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那群贵女们在席间各自坐下后,外面的小太监大声通传:“长公主和祁阳王同向太后贺寿。”

苏卿言不着痕迹地向上翻着眼皮,心里总算明白了大半:搞了半天,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为了小皇帝,全是为了做将军夫人而来。

可连她此前都不知道魏钧会来坤和宫,这群贵女们能收到风声,必定是有人故意放出去。苏卿言越想越觉得心头不快,搁在凤椅扶手上的胳膊动了动,指甲用力抠着扶手上雕出的祥云纹路。

长公主就这么堂而皇之,把她的寿宴当成了选儿媳大会,事前经过她同意了嘛!

那股气还没翻腾下去,长公主已经和魏钧走进殿内,弯腰向太后道贺,苏卿言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微笑着点头,再看见魏钧紫袍玉冠,腰间还带了不少佩饰,不似以往武将的随性粗狂,更显出清隽高雅的世家子气度,衬得姿容愈发俊美。

她忍不住斜眼瞥着不远处的白墙,心想着:以往总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真到了这种时候,还不是打扮的像只招花的浪蝶,看了就让人讨厌。

下面的礼官在对太后报上长公主带来的贺礼,苏卿言懒懒听着,发现都是些寻常的首饰、玉器,而且全是以公主府的名义送出的,可见那人并未单独给她准备贺礼。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然后立即警醒过来,她凭什么认为魏大将军会专门给她准备贺礼,还真信了他说的那些毫无依据的甜言蜜语吗?

感觉下方的魏钧仿佛在看她,便将头偏往一边,对小皇帝道:“陛下,可以开始筵席了。”

小皇帝可是巴巴盼着这顿盛宴许久了,母后的寿宴上,他们总不能还逼着他不吃大荤吧。于是满脸带着激动的表情,豪迈地一挥手下令开席。

魏钧和长公主还站在那里,太后并未示意他们入席,小皇帝激动之下也忘了这事,长公主脸色有些不好看,旁边的总管太监忙走过来,恭敬地请两人坐进正席,因皇宫的两位主人都不入席,总管太监特地给长公主和祁阳王预备了正位。

魏钧一坐进席间,方才还安静的场面立即热闹起来,命妇们纷纷站起,先假模假样地向太后道贺,然后就迫不及待地领着盛装打扮的贵女去给祁阳王敬酒。

苏卿言将酒杯里的酒液倒进口里,然后懒懒挑起块鹿肉往里放,这时倒是来了兴致,看看这出选妻大戏能走到什么地步。

可魏钧仿佛未看见围在身旁的莺莺燕燕,始终稳稳坐着不动,长公主有些着急,斜瞪他一眼,压着声道:“你这般作态,人家会说你祁阳王坐在高位就瞧不起人。你好好瞧瞧,这里面哪家姑娘不够配你的身份,。”

魏钧听了这话后方才抬眸,淡淡朝两旁扫视,再从腰间取下酒囊,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撩袍站起,引得身后的怀.春少女们心跳成一片,正低着头准备依次去敬魏将军,揣测着谁能得他青眼,谁知却见他上前两步,手持酒杯朝着太后躬身一拜道:“今日是太后生辰,臣恭祝娘娘福寿安康,喜乐延年。”

他突然来这么一出,身后的众人也只得跟着朝太后一拜,长公主原本还稳稳坐着,这时见众人都在朝太后叩拜,不得已也只能起身举起酒杯再去拜贺太后,谁知魏钧一拜后还不喝酒,而是单手撩袍,作势要往下跪去……

小皇帝原本吃的正欢,这时被吓得差点噎着,要知道从他懂事以来,不管是陪着父皇还是自己个儿上朝,从未见过魏将军对谁下跪叩拜过,旁边的太后本人也一副见鬼的表情,震惊过后才倾身喊道:“魏将军免礼。”

魏钧顺势站直,然后目光往后一瞥,朗声道:“太后母仪天下,难得设宴做寿,身为臣子的,自然是要下跪恭贺。”

他这话一出口,背后的那群人哪还站得住,魏将军是被太后亲自下旨免礼,她们可没这种待遇,于是为了不失礼于太后和皇帝,只得咬着牙纷纷跪下,然后,殿内侍奉的太监宫女也都跟着下跪,齐齐低着头,高声喊道:“恭祝太后千秋寿辰,福寿金安。”

苏卿言眼见着面前黑压压跪了一片,齐声向她贺寿,总算体会到什么叫万人之上的尊贵,可又忍不住有些发怵,想到自己的身份,勉强挺直背脊受了这一拜,旁边的小皇帝显得十分开心,等那群命妇都回了座,才凑到她耳边道:“母后,魏将军可真够用心的,朕都未想到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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