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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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一直坐在窗边抄佛经的纳喇绛雪将手中的羊毫玉管笔小心放下,轻声道:“好了夕照,你明知是怎么回事,不要为难她们。”

夕照僵了僵,吩咐两个小丫鬟,“去把炭盆搬来,想法子挑些烟尘没那么大的点上,放……”她本想说放姑娘脚边上,一转眼看到纳喇绛雪又捂嘴在轻轻咳嗽,转而道:“就放在帘子那儿,好歹叫姑娘借借热乎气。”

“姑娘,再这么下去可如何了得,今日您的药又是凉了才送来。明明您身子没好,夫人还每日让您抄这么多佛经。”眼中看着那根所剩无几的墨条,夕照喉咙都硬了,“连这墨都算计着给您,抄不够又说您心不诚,夫人这分明是想要趁机……”

“我好好的,你哭甚么?”纳喇绛雪脸上一点难过之色都没有,像是外面并没有大内侍卫在看守,她并没有明明救了人却反而被百般质疑,让人苛待一样。

“可是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最开始老爷还过来与您说说话,也许姨娘在外头瞅瞅您,这两日连屋子门都不让您出了。府里的大夫也不来给您诊脉,就连送来的药,都从每日三碗变成现在的一碗,还是凉的。”夕照简直是满腹的不平,絮絮道:“明明您放火烧山是救了那位端贝勒,立了大功,皇上还……”

“够了!”

听她说的越来越不像话,纳喇绛雪忙何止她,正色道:“夕照,你是不是想让额娘和我真的都活不下去,不顾及我,也不顾及你爹娘大哥了?”

其实方才夕照就是一时嘴快,等到醒过神自己也吓得不轻,跪在地上白着脸道:“姑娘,奴婢知错了。”

“起来。”纳喇绛雪走到窗前看了看,发现没有太监正好在附近,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看着夕照厉色不减,“你往后可记住,不能再胡说。”

“奴婢明白。”

纳喇绛雪情知她是关心自己,没有再骂她,回到桌前继续抄佛经。

她当然知道这是嫡母有意趁机折磨自己。可谁让她卷到这等大事中,只好认命。

夕照说她立功却受了委屈,她反而真心感激如今的万岁是位圣明天子,否则她此时怕是与姨娘弟弟都没了性命。

关乎行刺龙孙之事,她们这些好端端在街上闲逛的女眷,是为何要突然追上去,又救了雍亲王府的三阿哥的,还能成功放火示警?

算起来许多都是巧合,可这种事,不是甚么巧合与好运就能搪塞过去。

只盼望那位端贝勒早些醒过来,否则何家怕是要满门人头落地,自己和额娘,也少不得要被牵连进去。

纳喇绛雪心中发沉,提着的笔停在半空,墨汁滴落,染乱一片雪白。

外面忽传来喧嚣声,像是有人在急速走动。

纳喇绛雪忙示意夕照去看看。

夕照抖着手开了门,迎面贴上来一张笑脸。

“哎哟,夕照姑娘啊,快,快请你们姑娘出来,贝勒爷让人来给你们姑娘送东西了。”

平日趾高气昂,有时候还动手动脚的人忽然换了张笑脸,夕照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那太监见夕照不动弹,觉得夕照说不定是嫉恨他们前几天的刁难,心头有些不乐意。

不过太监是甚么,太监就是遇上得势的,被打了右脸还欢欢喜喜把左脸凑上去不要脸的人。

于是笑的越发添了几分谄媚,讨好道:“纳喇姑娘可是身子仍有些抱恙,要不小人去外头说说,让外头送东西的嬷嬷进来。”

夕照这才回过神,认定自己没听错,慌乱摆了摆手道:“我这就去请姑娘。”随即唰的关上门。

那太监差点被门夹了鼻子也不敢说甚么,反而揉了揉脸,打定主意待会等人出来的时候要笑的更诚心诚意一些。

“端贝勒让人来送东西?”纳喇绛雪脸上带着丝微讶,“你是不是听错了。”

夕照将脑袋摇的飞快,“没有,奴婢绝对没有弄错,就算奴婢耳朵听错了,眼睛也不会看错,姑娘您是没瞧见,外头守门那太监的一张脸,笑的全是褶子。”

纳喇绛雪略一沉吟,放下笔道:“快,给我更衣。”

虽说来的是几个奴才,但不管是宫里还是王府来的,都是有品级的人,况且他们来,是代表端贝勒,代表皇家,自然不能有半分怠慢,让人抓住把柄。

为了让脸色显得好看些,纳喇绛雪特意让夕照找了盒胭脂。

约莫半盏茶功夫,收拾妥当,纳喇绛雪在守门太监殷勤的领路下,去耿氏那儿见到两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

原本苏景的意思,是让石荣从端贝勒府安排体面的管事去一趟纳喇府。

他昏迷后醒来几次,得知是纳喇绛雪放火烧山,才终于引起京中注意,察觉到那不太明显的狼烟,进而有阿克敦带兵马及时赶来。按常理来说,纳喇绛雪此次算是立了大功,可苏景前世今生都不是普通人,他太清楚上位者的心思。原本纳喇绛雪与何妙兰为何会突然要去普宁寺,就有许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加上帝王天性多疑……

至于揆叙,会不会护住自己的女儿,苏景实在不能信。连面对耿氏之时,为了权利,揆叙都可以放弃自己唯一的儿子,女儿,又算甚么?

看在种种缘由上,苏景想保一保纳喇绛雪,只是石荣出宫办差时,出了些偏差。

康熙这些日子一直有些草木皆兵,他甚至连宫中的御前侍卫都有些不信了。当然,他不认为这些人敢弑君,可若为家族,为投效的主子,这些人未必没有胆量谋害正虚弱的皇孙。

所以康熙放过石荣石华,在震怒又经过苏景求情之后,顺水推舟饶了这些人,令他们彻夜轮班守候,如此,自然不虞这些人敢再不尽心尽力。

原本苏景一直安安分分的养伤,连刺客背后的事情都没过多打听过,康熙心下还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此事隐隐约约有线索指向自己别的儿子。不过正如苏景所料,康熙实在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为了皇位,竟能和反贼联手,所以康熙将一些线索压了下来,也因此,他将更多的怒火倾斜到乌喇那拉氏头上,一定要让乌喇那拉氏按律处置,而不肯给其一个体面的死法,哪怕为此折损皇家的颜面。不过说到底,即便乌喇那拉氏落罪,不过就是民间议论一二,其实并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为此,康熙觉着对自己的爱孙,还是有几分歉疚。得知石荣领了苏景的令要出宫,按着习惯把人叫过来询问一番,听着前头处置战死护卫们的身后事这一桩还罢了。后面关于纳喇绛雪跟何妙兰,康熙心里就有些微妙,略一犹豫后,让梁九功点了两名宫中有身份的管事宫女,带着些东西过来赏赐纳喇绛雪。

至于何妙兰,因生父地位实在太低的缘故,康熙没有过多抬举,让石荣去处置。

见着纳喇绛雪过来,耿氏眉梢一立,才要发难,宫里来的一名掌事姑姑咳嗽了一声,上前给纳喇绛雪福了福身子,客气道:“这位,想必就是纳喇大人的千金。”

纳喇绛雪避开还了礼,客客气气道:“绛雪见过姑姑。”

掌事姑姑的目光在纳喇绛雪身上溜了一圈,最后停在她脸上,目中藏着些惊叹。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是从宫里出来的,也没那个资格去品评一位满洲贵女的容貌。再说,眼前这位,今后说不定还有大福气。

能被梁九功派出来办差的人,不会没有眼色,自然看得出耿氏满脸的不耐。两个姑姑对了对眼色,三言两语将事情交待了。

“端贝勒还在养伤,听说姑娘那日因山火也生出场病痛,便求皇上赐了些养身的好药,姑娘收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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