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一手捏了根棒棒糖,另一只手拿了把小折扇, 嘬一口棒棒糖,再给姥姥摇一摇折扇,嘴里还老流氓似的指导姥姥:“扔鸟扔鸟, 鸟就你这一张,二条三条都下来了,留着干嘛?”
姥姥有些犹豫,一条攥手里一时不敢扔,陆酒酒大手一挥,愣是把棒棒糖挥出诸葛亮挥白羽扇的气势:“扔!”
姥姥应声丢掉了一条,陆酒酒亟不可待地将棒棒糖一口叼进嘴里,擅自帮姥姥摸回来一张牌,却没急着放下来,斜仰着头皱着眉,像个神棍一样玄了吧唧地用大拇指摩挲着麻将正面。
手法神情,一看就是个中老手……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她,等着揭晓结果,连任平生都不自觉忘了眨眼睛。
“啪——”
随着一声脆响,她动作夸张地将那张麻将重重反拍在桌上,曲在椅子上的腿直接光脚踩到地上,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欣喜若狂的喊道:“单吊自摸清一色!”吼完立即招呼其他三方:“给钱给钱给钱……”
桌上一阵唏嘘,犹如炸开了锅,有人喝彩有人遗憾,有人老老实实掏钱,也有正对面那位胖阿姨半商量着“欠一把,欠一把。”
财迷兮兮的人收钱的动作不停,但也没反对欠一把,只不过斤斤计较地提醒:“胖婶儿,您上一把还有个一块没给哈!”
胖婶儿:“……”
偷窥者:“……”
任平生默默退出棋牌室,站在门口半天消化不了刚才小姑娘那浑然天成的流氓赌徒加神棍的气质。
蓦然回首,想一想过去那些追求过他的女孩子,美丽端庄温柔贤惠的有,俏丽可爱气质出尘的也有,唯独没有今天这种屌丝气息能把他天灵盖冲翻的一款。
最可气的是自己还……
还……
他终于挠乱了精心保护的发型,下楼的时候一直自我怀疑地碎碎念叨:“我到底看上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年纪大了审美都被狗吃了,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
任平生一口气跑到楼下停车场,人还没坐进车里,陆酒酒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他瞅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醉醺醺’三个字,思想又开始斗争,纠结,脑子里仿佛跳出两个自己,一个跺脚抓狂:“接啊接啊,管她什么德性,宝贝你不就得了?”另一个不屑冷哼:“小恩小惠,我大好青年栽在这货手里,往后在二院还怎么混?”
就这么犹豫不决,还没拿定个主意,铃声却戛然而止——
他瞪眼愣了愣,然后缓缓皱起眉,随即一脸大写的卧槽。
她挂了,她竟然挂了,才响了这么几声就毫无耐心地挂了!
坐进车里,他哐地一声重重甩上车门,还是觉得不解气,也顾不上面子里子,直接气呼呼就拨了回去。
刚一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气喘吁吁地追了好几句:“你在哪,还没走吧?你别着急走哇,我下来了,我有东西给你!”
气急败坏的人:“emmm……”
瞬间又不生气了是怎么回事?
挂了电话,他偏头看向楼道那边,果然看到陆酒酒拄着拐连蹦带跳地往外走,着急忙慌的样子,拖着条瘸腿,步伐凌乱得任平生看着都一阵心惊肉跳。
他立即下了车,车门都忘了关,人就往她跟前冲,冲到她面前劈头盖脸地骂:“你神经病啊,这么走路腿还要不要了?”说完立即给她提溜到旁边的花坛边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她旁边。
陆酒酒喘着粗气歇了歇,气息不稳地说:“我,我怕你走了,我有东西给你。”
任平生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瞪了她一眼,没有好语气:“什么事电话不能说,什么东西你打个电话我不能上去拿?”
“怕你已经走远了嘛。”陆酒酒鼓鼓嘴,有些微委屈,低着声音嘀咕:“来了就走,完全也没想着要看看我。”
他忍不住睨她一眼,瞧仔细了才发现她刚才走得太急,此时鬓角竟泌出了薄汗,打湿了发际线最边缘的一层细细绒毛。
心尖上的一块陡然又被触动了下,他有些过意不去,又暗暗有些开心。
“看到你了,麻将搓得热火朝天,我哪敢扰了你的雅兴?”他语气软了下来,却不自觉带着些酸溜溜。
一说起这个,陆酒酒整张脸立马都皱了起来,苦不堪言直摇头:“你是不知道我在家里都快闷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简直要疯,今天是缠了姥姥好久她才愿意带我去的。”
任平生又看了她一眼,眉目间的神色凝滞一秒,立刻又别开视线,漫不经心道:“闷不知道找朋友聊天?”
陆酒酒撇撇嘴:“左岚正在热恋期,哪有功夫理我。”
任平生恼怒回头:“你就她一个朋友?”
突然拔高的嗓音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才领会他的意思,脸上即将露出喜色又强自按捺下去,弱弱解释道:“你不是……让我给你些时间么?”
“时间是这么给的?”他皱眉反问,言语里充斥着不满:“我怎么感觉你是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啊?”
陆酒酒咬了咬唇,忍着没笑出来。她不说,他自然不会知道,其实这一个多星期,对她而言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百般折磨,万般煎熬!
终于明白,能把人寂寞成疯子的,只有心里怀着山洪海啸般的思念!
这么想,一颗心仿佛泡过蜂蜜水似的,柔软温情而且还甜丝丝的。
她掏出那张在口袋里压了好几天的门票,默默送到他眼前,没什么把握的问:“我请你去听演奏会,你就当带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任平生迟疑地接过她手里的票,看一眼正面那个眉目如画的男人宣传照,又翻过来看看反面印着‘北厢雅座99号’的字样,料想这是高级vip的票,不禁蹙眉还给她:“我不懂古琴,暴殄天物。”
陆酒酒慌忙推了回去,啧一声,不赞同他的观点:“奏琴的才需要技巧,听琴的哪有懂与不懂,千人品琴自有千般见解感悟。若只狭隘在懂不懂,一味的去研究各类曲风最初表达的情感,体会到的不过是原作者的内心世界,高级别的附庸风雅,终究不是你自己真实的所感所悟。”
“一首名曲,既定表达的是慷慨激昂,可你听的时候偏偏感到悲伤,切身实际的体会,难道就因为你感觉的不对,就叫不懂吗?”
她说得句句在理头头是道的,任平生嘴角微微翘了翘,很喜欢看她这幅较真劲儿,前一刻还在脑子里来回转悠的流氓赌徒此刻正挥一挥衣袖,沿着夕阳下的羊肠小道渐行渐远。
能找到她的闪光点,这让任平生心里一下子好受多了,把门票沿着票根那一侧的缝隙一点点对折好,揣进口袋里,他表示:“要是那天上班,我……”说到一半,忽而瞥到小姑娘眼里闪过的那抹黯然,心思一顿,蓦地又改了口:“…我还是提前和别人调班吧。”
他话音才落,对面人的一双眼睛立马弯成了小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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