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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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苍的确饿了,顺手拿了块梅糕吃:“多谢。”

万和宫。

皇帝近来仍是时常头疼,须忌风忌酒,故而今年的最后一场家宴只能以茶代酒,与儿女们话话家常。先前六个儿女给他磕头问安,说了不少吉祥话,皇帝心情愉悦,每人赏了一个红封,里头除了十颗圆溜溜的金豆子外,还各有一句赐福。

红封少微还没拆,宴席快要接近尾声时,他又敬了父皇一杯酒,之后便放下了筷子。

旁边的二皇子李延铮问道:“皇兄,这几道菜不合口味吗?怎地吃这么少?”

少微面前的珍馐佳肴确实没怎么动过,闻言心不在焉地说:“唔,不太饿。”

李延铮见他没什么谈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只比少微小几个月,从小就看着这个兄长占尽荣宠,心中自然不甘,但要说争权夺位的胆量,他又没有。他外公是当朝的谏议大夫,说起来也算显赫,然而少微的母族是开国元老,舅舅是万民景仰的裕国公,更不用提他父皇对已故皇后的怜惜和对少微的偏疼,真真是嫉妒不来。

裕国公邵轩亦在席上,几杯酒下肚,望见少微,约莫是想起了红颜薄命的妹妹,神色有些郁郁。邵家祖辈是与太祖皇帝一同打天下的肱骨之臣,邵轩早年曾任督江郡守,后为郎中令,直至官居太尉,让原先逐渐没落的邵家一时风光无限。

那时他手握军权,守河山,退敌千里,荡匪寇,四海升平,说是立下丰功伟业也不为过,民间甚至流传着许多有关他的传奇话本。可就在邵家盛极之时,宫中突传噩耗,当朝皇后、邵轩最疼爱的妹妹病逝了。

万般悲恸之下,邵轩自请卸任太尉一职,交还所有兵权,执意告老还乡。

此举在当时震惊朝野,不少人当他是疯了,只有皇帝知道,这是邵轩走得最明智的一步棋,为他故去的妹妹,也为他年幼的外甥。

从此再不会有弹劾说邵家功高盖主,皇帝也不必再担心外戚弄权。邵轩的确放弃了倾其一生得来的权势,却为当时的少微谋到了最坚实的倚仗。

次年,皇帝封邵轩为裕国公,立少微为太子。

而时至今日,太尉之职依旧空悬。

另外一头,漫陶正在跟三皇子李延晖叽叽咕咕说小话,李延晖长得圆敦敦的,是个胖小子,资质在四个皇子中算是最差的,不过为人憨厚老实,倒是挺讨喜的。

不知漫陶给他出了什么鬼主意,李延晖圆胖的脸霎时通红,支支吾吾道:“不、不好这样的,这太唐突了,人家姑娘要生气了怎么办?”

漫陶骂道:“真没用,我看你胆子比秀陶还小呢。”

秀陶听到自己的名字,扭过身朝漫陶张开手:“姐姐抱,姐姐抱。”

漫陶便抱过她逗弄着:“三皇兄的胆子只有绿豆那么大,合该讨不到人家姑娘的欢心,秀陶说对不对呀?”

秀陶才四岁,哪里懂这些,只管窝在姐姐怀里,往自己嘴里塞糖糕,边塞边稀里糊涂地回答:“对呀。”

四皇子李延霖看着这边,被秀陶的可爱样子惹得轻笑。

他今年刚满十岁,自幼有心绞痛的毛病,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显得格外孱弱。皇帝心疼他,给他遍寻名医,可惜收效甚微。

别说奔跑玩耍,李延霖就是稍微激动兴奋一点都会万般难受,因而很少出门,也很少与兄弟姐妹往来,通常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他们嬉闹。

漫陶还在谆谆教诲:“三皇兄,你听我的,就当街拦了她的路,然后把发钗送……”

就在此时,空中骤然炸开朵朵焰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秀陶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糖糕扑簌簌掉下来:“花花!”

旁人看焰火,心里想的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少微的瞳中映着那些绚丽多彩的焰火,心里想的是,暖阁里能不能看到?

暖隔里能看到,只是看不全。

华苍推开手边的窗,能看到零零散散的焰火星子,大部分被宫檐挡住了,桃夭攀在小梯上倒是能看个囫囵,她还不忘招呼华苍:“要上来看看吗?”

“不用了。”华苍转过头看向窗外,“殿下快回来了?”

“应该快了。”看完焰火,桃夭爬下小梯,“饭菜怕是要凉了,我再去热一下。别把窗户开那么大,一会儿寒气进来了……”

桃夭絮絮叨叨地说着,华苍却没听进去。

他在望着远处的黑暗愣神。

总觉得下一刻,会有一个提着两盏宫灯的光团缓缓走来。

比焰火好看。

皇帝没有留众人守岁,焰火放完后便回去安歇了。四皇子李延霖也早早离场,未散的硝烟味令他有些胸闷,不敢久待。

少微陪他舅舅说了几句话,算算时辰差不多了,便也回了东祺宫。

华苍终于等到人回来了。

他先是听到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再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缓缓而来的光团。

光团走到近前,隔着窗对他笑:“陪你吃年夜饭,你想吃什么?”

华苍道:“牛肉。”

他还惦记着那几斤买回来却没吃进嘴的牛肉。

少微豪气地说:“随你吃个够!”

两人在暖阁里吃了个酒足饭饱,少微脸上被热气和酒意蒸得酡红一片,他拆了父皇的红封,从里面倒出了十颗金豆子,还有一张赐福笺。

他把金豆子递给华苍,自己打开了笺子。

笺子上写的是:乐天知命。

少微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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