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却见着他一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药碗,捏着调羹的右手抖了好几下才堪堪把洒了大半勺的药放在嘴里,贾琏瞅着虽心有不忍,可最终还是忍住只当没瞅见。虽说贾珍是个只知玩乐的,可到底也是宁国府当家人,如今这般境地着实有些可怜又可恨。
就在贾琏耐心即将告终的时候,贾蓉来了,瞧了一眼贾珍便朝着外头吼了一嗓子。外面候着的婆子倒没如何, 贾珍整个人被贾蓉一吓, 手里的药碗直接倒扣在床上。
贾珍一双眼睛翻着白眼对贾蓉道:“兔……崽子, 我要、我要告你一个忤逆不孝。”
贾琏起身, 往后站了站,实在不想看贾珍这样子,转身便要走, 却被贾蓉拉住道:“送叔叔出门。”
门外的粗使婆子早就进屋来收拾铺盖,而贾珍骂骂咧咧的话不绝于耳,只是口齿不清,听着像是在说胡话。
贾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低着头道:“让叔叔看笑话了。”
贾琏看着隔壁厢房虚掩的门道:“张友士大夫怎么说。”
贾蓉本就不好看的脸更难看起来,带着那么点难堪道:“婶婶身子挺好,那张友士并不是妇科大夫,要不我再为婶婶找个名医。”
贾琏往外走了两步,侧身看着贾蓉说道:“回去好好看着珍大哥,到底父子一场。”说着便就此走了。
贾琏并没回家,而是拐了好几个弯之后找了个偏僻的药铺,进了门后找了掌柜的掏出那听风瓶后,又拿了一块金子放在桌子上慢悠悠的说道:“帮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药,吃了好几天没什么效果。”
那掌柜的一双眼睛在金子上绕了好几圈,最后笑呵呵的接过瓶子稳了一下,摇了摇头。最后看着贾琏道:“有没有药渣。”
贾琏白了他一眼,伸手拿过听风瓶:“不知道就算了。”
掌柜的见他要走,当即便起身笑着低声道:“这药闻着似乎是补血益气的,可是怎么有股子臭味。”
贾琏又重新坐了下来,看着这个掌柜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可别为了钱蒙我。”
那掌柜的当即便瞪了一眼贾琏,把那瓶子里的汤药倒在了一个空碗里,嘴里说道:“我虽爱钱,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蒙人这事我不会干。”他一面说着,一面从柜台下掏出了几样东西,往碗里先是丢了一点粉末。
贾琏紧张的看了半天,还是那碗药。
掌柜的摇了摇头,接着又往里面丢了几个树皮之类的东西,仍旧没任何反应。
贾琏面上露出讥讽,已经觉得这人大抵是个骗子,又觉得自己运气不济。就在贾琏起身要走人时,那碗里的药汁陡然间便便成了墨绿色,还发出阵阵恶臭。
掌柜的欣喜的说道:“果然是这个。”
贾琏装出冷峻表情看着掌柜的,掌柜的则先是伸手那把金子揣兜里,慢慢腾腾的说道:“药物相生相克,这药里有胎盘等大补之物,着东西轻易不能吃,补过头了那可就得血崩了。”
贾琏听着这话,又想着贾珍那模样,明显是中风的症状,如果还这般大补,那用不了几天定然要……
还没等贾琏说话,掌柜的便直接说道:“这位爷,您放心好了,这事我绝对不会跟第三个人说。”
贾琏瞥了他一眼,顺口道:“万一你跟第四个人说呢。”
这话把掌柜的直接给打懵了,一双绿豆眼看着贾琏,过了半响道:“我这不是想着做长久生意么。”
贾琏嗤笑了下,摆了摆手道:“我记着你了。”
贾琏出门后,回头看了眼那药铺名字,春风堂。贾琏眼皮一抖,这名字起的太歧义了。
张友士的药有问题,而张友士是冯紫英请过去的,冯紫英的父亲是神武将军冯唐之。贾琏走在路上,想着这里面的关系,又想着贾珍那人平日里只不过是个混日子纨绔而已,怎么还惹的人要杀他,难道是他做了什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
“琏二爷!”后面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喊着贾琏。
贾琏回头一看,竟是一个描眉擦粉的小太监,那个小太监有些面善,上前对贾琏道:“方才去府上听说琏二爷出门了,我想着我请不来二爷,我干爹可饶不了我,幸亏在这里碰见,可见是缘分。”
贾琏微微看向开着窗户的二楼,便见着窗户口站着一人,瞧着有些眼熟,再一看竟然是冯紫英。当即便朝着那小太监道:“相逢即是有缘,那还请带个路。”
小太监话不说,因穿着便服,酒楼里鲜少有人认出他身份,贾琏进了房间,入目便见着冯紫英坐在窗户口,旁边还坐着好几个年轻人,这里面竟然还有高文井。
“贾兄来了,快过来坐。”冯紫英和贾琏比较熟,当即便拉了贾琏坐在他旁边,接着又把贾琏介绍在在座诸人。
这人年轻人,都是有些盛名在身,贾琏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其中一员,一时间倒有些高兴起来,可一想起那门口的小太监,便陡然一沉。官员不得结交内监,一旦发现轻则仕途有污,重则身败名裂,全看上面的心情。
贾琏端着茶杯掩饰心情,坐在斜对面的一个略微有些面熟的人看了贾琏好几下,最后瞥了头和旁边人说起诗词歌赋起来。
不外乎是喝酒聊天,诗词歌赋。贾琏不通文墨,和这些人也不熟,还好冯紫英也在,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倒是更近了一步。
就在一桌酒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开了门,从门口进来一人,贾琏眼睛陡然变大,竟然是戴权戴公公。
如果说之前贾琏想了很多,独独没想到是戴权清客,当即便觉得屁股下的椅子开始发烫,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那戴权进了屋,看了一圈人道:“来玩了,各位可吃好了。”
下面几位坐着的都站起来道谢,戴权摆了摆手道:“诸位都是青年才俊,早就想认识一场,这才摆下这个酒席。”
贾琏站在后面附和着说了几句恭维话,而心内却想着戴权是太监里的第一人,又是太上皇心腹,连皇上都让他三分,这样的人怎么会请这些无权势之人。
不对,这些人现在无权势,可不代表将来无权势。
贾琏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最终面上一片乐呵的附和戴权那话。戴权看了几眼贾琏,既没有过多关注,也没有忽视他,说了两句闲话,便提早先走了。
如今,贾琏算是明白了,戴权这是在做投资,他就是请了些他自认为将来有前途的年轻人,承认这些人还没成事先笼络一翻。只是贾琏想着戴权这样的人,竟然有朝一日请了自己,也不知幸还是不幸。
戴权走后,余下几人也没了兴致,自然早早散场,冯紫英推脱家中有事,提早离去。高文井等人相互打了个哈哈便各自离去。
贾琏往回走着只觉得肚子空空的,方才连喝了好几杯酒,可菜却没吃几口,这种场合哪里是吃东西的地方,吃了才会消化不良。
而就在贾琏走后不久,一个方才一起在酒席上的年轻人从巷子后走过来,绕了一个弯去了东边一个小巷子,敲了下有些斑驳的大门。
门吱呀一声便开了,胡飞身穿青白长衫站在里面,看着来人道:“李三,后面没人吧。”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真是李府的李三公子。此时他嘴角一扯,回转身合上门瞅着胡飞笑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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