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如果说别人跟张瑛示好是小打小闹,那这个林之孝可以算是直接把自己身家性命交了出来,这张纸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不知道林之孝是对自己自信还是对张瑛自信,张瑛反复看着这份详尽的名册,又拿起自己本来就有的那本名册,细细对照一翻,对这府里的下人们渐渐有了一丝明了。
且说那林之孝回了家后,他婆子便有些踌躇,掂量着语气道:“当家的,你看琏二奶奶会怎么做!”
“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之孝穿着一双洗的发白的布鞋坐在自家炕头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婆子说道:“你瞧着吧,咱们府里要变天了。”
贾赦咳嗽一声才缓缓走进荣庆堂,进了屋子看都不看邢夫人,对着贾母请了个安便道:“这婆子不安分,还是闹到太太这边了,实在是不成体统。”
贾母看着贾赦,见他一张脸形容猥琐,脸颊没肉,看着就纵欲过度。当即便冷哼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儿子如今也出息了,怎么着难道还要你刚进门的儿媳妇看你笑话不成。”
贾赦在贾母跟前素来不敢说话,方才从邢夫人走那一刻起,便开始设想在贾母该如何坦述,如今真当真枪的面对着贾母,贾赦突然就哑炮了。
贾母瞪着贾赦,见他死活不说话,转而便看向了邢夫人,邢夫人直接朝着贾赦跪下来,想抱贾赦的腿,却被贾赦躲开了,只好捂着帕子,遮着半张脸哀求道:“老爷,看在我十几年伺候您的份上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邢夫人这话可谓是把自己直接给按到了泥地上,可贾赦则一张脸冷到极致,耷拉着的眼皮看着邢夫人,没来由的就有了无尽的勇气,直接对着贾母道:“母亲,邢家女人对子女不慈,对上不孝,这么些年来无功过错倒是不少,儿子觉得这样的人不足以当主母。”
贾母的眉毛挑了挑,眼神跟刀子一样看向邢夫人,转而又看向贾赦,冷笑两声道:“十几年了,当初你怎么不说,到这时候说要休妻,你想出洋相,我可不允许。”贾母说着,缓和了下语气,接着道:“你要是嫌她难看,不如纳几房美妾,到时候我帮你好好挑一挑。”
贾赦没吱声,邢夫人接过话头道:“老爷,我屋里新来的丫头颜色正好,我……”。话还没说完,贾赦一脚便踢了过去,贾母脸色一变,直接冲着贾赦道:“反了天了,你想做什么,出什么洋相!”
贾赦脖子一梗,整个人阴沉的可怕,贾母眼皮直跳,突然觉得贾赦有些不同,可再一看还是那个人,只听着贾赦悠悠冲着跪在地上的邢夫人道:“说过了,和离大家都有脸面,难道你还要我拿出你残害姨娘的证据来不成。”
“什么?”贾母看了看贾赦,转而看向邢夫人道:“你还有这事?”
贾母虽不喜贾赦,可相比较更加不喜邢夫人,或者说邢夫人这人说话做事总让贾母怎么看怎么不爽。
邢夫人脸色青白,眼底发黑,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贾赦往边上走了两步,冷冷的看着她,转而看向贾母道:“母亲,她配不上我。”
贾母眼皮开始抽筋,指着贾赦想骂,可最后愣是一句话没骂出来,最后颓然的坐在椅背上道:“你虽不喜她,可她到底是诰命,琏儿如今也出息了,你莫要给他拖后腿。”
贾赦站在屋内,身上一阵一阵的发热,最后一张脸憋得通红,直视贾母道:“和离是儿子欠考虑了,不如把她送去金陵家庙,邢家是个破落户,给她弟弟一千两银子也就够了。”
还没得贾母说话,邢夫人着急的大喊起来,“不能啊,不能啊,我弟弟他恨毒了我。”
邢夫人出嫁前把家里值钱的带了不少出来,邢家弟弟又是个爱赌的,这些年赌光了仅剩的家产,邢夫人为人刻薄,对自己弟弟那是没油还要刮点油星子出来。邢弟弟要不是因为要靠贾赦接济,早就恨不得咬死邢夫人了。
面对邢夫人的哀求,贾赦一张脸似笑非笑,转而看向贾母道:“母亲,你看她,连她亲弟弟都不待见她,要她何用。”
“和离太难听,送去金陵就很好。”贾母说完这话,便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再废话。
贾赦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成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贾母身侧的鸳鸯,鸳鸯扶着贾母回了后屋,贾赦直接一把拉起邢夫人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要是好好听话,即便去金陵我也不难为你,照样吃好喝好,但是你要是作妖,那你就掂量掂量你自己在府里的地位。”
邢夫人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半响才哭着说道:“老爷说什么我都依,就是我能不能带两个熟悉的人过去。”
贾赦被邢夫人这话气笑了,掐着邢夫人的脖子道:“你当我不知道呢,你那陪房王善保两口子这些年没少捞钱。”
邢夫人想哭,自己那陪房这些年就算再如何捞钱,那也比不上王夫人陪房周瑞两口子啊。人比人气死人,邢夫人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王夫人一直压着,最后落了个送去金陵的结果。
第39章
皇极殿内,贾琏全身心都放在自己的左脚,已经连着几日一天两次当班了,说不累那是假的。
乘着皇上在后殿歇息,贾琏忙里偷闲的换脚省力,胡飞从后头过来,便见着贾琏神游天外,上前便一脚踩在贾琏左脚上,贾琏没忍住就要叫出来,却被胡飞拉住,直接捂住了嘴,呵斥道:“连这点苦都吃不住,乘早回家歇着去。”
贾琏有点怕了他,忙中规中矩的战好,看着他走了出去,鼻尖隐隐有一股子熟悉的香气,贾琏暗想,这人看着挺野蛮,竟然还用香料,够奇怪的。
自那日后,贾琏虽日日晚间在皇极殿内当值,可却再也没有被皇上问过话,就好像当初那一番交谈从来没有过。
要不是石丛几个时不时地开贾琏玩笑,贾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也正以为如此,贾琏一直懊恼,那次话没过脑子,一直想着找机会往回描补,如今看来是机会渺茫。
贾琏换班后,揉了揉眼睛回去,见着元春独自裹着一件斗篷站在树下,石丛等人已经知道这位元春姑娘是贾琏的大姐,当即便散了,贾琏站在原地,缓缓走了过去。
“更深露重的,大姐你何必在这等。”
元春一张脸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眼睛黑的发亮,看着贾琏过了半响才道:“琏哥出息了。”
贾琏一霎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对着元春,贾琏这骨子里就涌出一股子自卑来,以前在府里,元春那是懂事又明理,而自己则是个整天只知道瞎玩的半大小子,贾母花了更多工夫在元春身上,贾琏是一点都不觉得偏心,这元春确实是个耐得住寂寞又守得住本心的人。
宫里的夜似乎特别黑,元春一张脸显得晦暗不明,看向贾琏的眼神又透着一股子难掩的憔悴。贾琏上前走了半步,微微低着头说道:“也就是运气好了一点,大姐怎么知道的。”
“呵呵!”元春笑了下,说道:“听来的说,说是一个新来的侍卫得了皇上青眼,据说长得十分俊俏,似乎是荣国公府的,我想着那人除了你没别人。”
宫里的消息永远传的那么快,贾琏看向元春,试探道:“大姐姐,这次我身上带了三百俩银票,你先拿着。”说着便从腰带的夹缝里掏出三张银票。
元春接了,一张脸苦笑起来:“如今看样子没什么用了,我被调回皇后那边当值了。”
贾琏知道,元春两年前被皇后指派去皇极殿做事,府里都认为元春即将大喜,没想到一年二年下来,仍旧没什么消息,倒是传旨太监夏公公三天两头的上贾府打秋风。
怎么这好端端的就要回皇后的凤藻宫,贾琏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问了句:“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这话一出,元春的眼圈便红了,低着头略带嘶哑的说道:“自从去了皇极殿,平日里不管大小事我都插不上手,连端茶倒水都没我的份,喜公公说我是女官,这些伺候人的活有专人做,我只要管好皇上私库的进出礼品就成,可问题是皇上几年都不来一次私库,前几日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召见,谈了半首曲子就让我回来了,这不今日白天皇后那边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想我了,让我回去伺候。”
贾琏有些错愕,看着元春,过了半响才到:“要不我回去问问老太太。”元春这是真的着急了,进宫五年来,从来是谨言慎行,不管是对待管事的公公还是下面不知名的小宫女,素来都是和颜悦色,可是说是如履薄冰,不敢多走一步,也不敢少说一句。
得了贾琏这话,元春扶了扶头上的发髻,转身往回走,轻轻飘来一句话:“那就劳烦琏哥了。”
荣府,小院。
天刚蒙蒙亮,张瑛便起了床,换了件窄袖红边上衣,下身裙摆处绣了一圈美人笑杜鹃花,正中带了粉宝石花鸟草虫点翠发饰,两边则各戴一只单尾金凤钗,尾羽处几粒珍珠轻轻挂着,说不出的华丽精致。
“去叫二姑娘过来,一起去东院。”张瑛吩咐菊青亲自去请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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