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冉秦哈哈一笑,还是治得了这小兔崽子的。
啾啾爬上了马车,跟几个女眷待在一处,作为马车里唯一的男子汉,啾啾耷拉着脸不肯说话,脑袋一个劲儿往外偷瞄。
一旁传来一个马儿打着响鼻的声音,他的父亲大人,一袭雪白衣衫,雍容地从马车旁掠过去了,连马儿啾啾都是第一次看到,更遑论骑马的容恪,他捏着缰绳,这般秋水出姿的身影,看着便有一股平日里没有的清贵冷冽,啾啾眼睛不眨,骑马的爹比他想象的要俊得多啊。
好羡慕。啾啾捧住了两只拳头架在脖颈处,歪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江秋白笑着走过来,手掌抵住了他的脑袋。
半年前,江秋白才有了一个儿子,正在学怎么同小家伙打交道。也不知她的媳妇儿是怎么想开了,或是被江南一波一波柔情水泡得骨头酥了,这几年更是温柔,也再不给他脸色看,得知怀孕的那时,江秋白都怕她一个冷脸便来与他商量“打掉吧”,结果曲红绡只是摸到了肚子,轻飘飘地告诉他,“我想生下来。”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秋白简直就像是走近了人间天堂,差点没乐晕。
本来曲红绡就曾松了口说“顺其自然”,但也许是在战场耗了太多年青春,受过无数次伤,曲红绡的身体底子还不如平常女子,一直顺其自然,一年多了也没怀上,江秋白还以为她只是说句好话让自己高兴高兴,做不得真的。
一想到这几年的太平清闲,江秋白觉得这辈子都值了,驰骋沙场、出生入死,都不枉了来人世这一遭。
所以他与曲红绡商量,还是回到世子身边。
啾啾被摁得脑门一痛,乖巧地往里钻了钻,诧异地望向江秋白,他的马走得慢,与他们的马车并行着,江秋白还会吹几个口哨,流里流气的,十分合啾啾眼缘,他问道:“你是谁啊。”
“哈哈。”江秋白一笑,“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小世子,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在我手上撒了一泡尿你记得吗?”
“……”不,他不记得。啾啾一下垮了脸。
江秋白搓手成环,在唇边又吹了一个哨,不过没有用丹田内力,声音不大,毕竟算是在逃窜,还没出月满境内。他听闻了詹冲的故事之后,对如今的留侯的清白十分担忧,幸得他们一行人反应快,在詹冲的人马包围李府之前,已率先退到了皇都城外。
啾啾想好言好语同江秋白商量:“那个,我能骑马么?”
话音未落,便被冉烟浓拽着裤腰带将人拖入了马车里,江秋白摇头大笑,策马到后头去了。
啾啾嘟着嘴巴,委屈地瞅着娘亲,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冉烟浓由不得不说他,“啾啾,等出了月满,娘亲再给你胡闹,现在听话。”
他不解,冉烟浓将他抱到腿上来,手掌贴在他的背上,声音不自觉放温柔:“坏人现在还在搜捕咱们,万一落到他们手里,咱们一家都麻烦了,你听话,你爹才能让你去骑马。”
啾啾只好点头。
“哥哥。”绵绵攥着不知道从哪掐来的狗尾巴草,草叶子就戳在他脸颊上,毛茸茸的很痒,但啾啾却不生气,宠溺地看着绵绵,这是妹妹表达亲热的方式,她甜甜地又喊了一声“哥哥”,告诉他,“别生气。”
看得车里的人心都霎时间暖暖的。
啾啾接过了她丰厚的馈赠——狗尾巴草,露出了几个牙齿,“哥哥不生气。”
一行人平缓地沿着山道前往大魏,幸得月满国小,走了几个时辰便到了边邑,这里与容恪的封地相隔很近,再翻过两座山便能到了。
冉秦长叹道:“当年避入月满,可曾想过有今日,还有出山的时候?”
他的疾风和容恪的雪间青走在了一起,两匹马都是百里挑一的烈马,容恪这匹更是日行八百,他笑了笑,手抚了抚马脖子,“即便我没想过,雪间青也想过。”
冉秦点了点头,“你这匹马是有灵性的,会认主人。几年前月满使臣将它进贡给大魏,朝里无人能降服,我顾念着疾风,怕它不高兴没有下场,不过,恐怕连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容恪微笑着垂眸道:“岳父自谦了。”
冉秦又是一叹,“老夫我也是没想到,当年月满只会对着大魏装孙子,如今却学会阳奉阴违了,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勾结夷族——”说到这儿,冉秦扭头,粗黑的眉头一耸,“四年前你不是找到在月满的忽孛么?他后来的下落呢?你将他怎么了?”
“没怎么。”容恪道,“只是在月满皇都见了一面,得知他腿伤之后,我本想放他一马。加上那时节特殊,我身份也特殊,不宜打草惊蛇,只因觉得有几分不对,便后头让人暗中探他虚实。”
当日忽孛在皇都长街上摆摊,却不收魏人钱,容恪便有几分好奇了,加上容恪虽在落日沙洲伤了忽孛,却也只用弓箭射穿了他一条腓骨,没有两只腿都残废的道理。而且倘若当时忽孛窜入月满,救治得及时,他的腿伤应当也能好全。
冉秦惊讶,“哦?没查到消息么?”
“没有。”容恪摇头,“犹如泥牛入海。我那时便在怀疑,忽孛在月满是否有内应。”
忽孛是个自尊心大过天的人,几度败在魏人手里,那个不收魏人钱的规定,也许就是为了吸引魏人前去与他掰手腕,再羞辱一番他们吧。这像是忽孛会做的事。
忽孛是和谁做成了一桩交易?
让他名声扫地这个主意,是忽孛出的还是詹冲出的?
总之没有答案。
冉秦扬眉,有几分拿不定主意,“依照你的意思,如今那个神秘的草原大汗,正是蓄谋已久暗中潜回的忽孛?”
“不排除这个可能。”
大阏氏被杀,小可汗被忽孛攥在手里软禁,这都像是忽孛会做的事。
容恪揉了揉眉心,缓缓笑道:“若真是,我和他这个敌对的局面,是真峰回路转,逃脱不得的宿命。”
☆、篝火
容恪一行人已出了月满, 詹冲的大军包围了李府不见动静, 几个时辰, 连木窗牖外都没个人影儿,詹冲是个谨慎之人,带着弓箭手闯入李府, 只见安安逸逸,几片秋风打落叶,哪里有容恪半个影子?
詹冲握住了拳头, 眼皮阴沉沉地往下微微一拽,扯出几分幽暗和冰凉。
“王爷,眼下该怎么办?”
詹冲道:“追,即刻下令封锁月满……不, 不能下令, 暗中找到景阳王,不能为我所用,则杀之,不可让夷人知道。”
“是。”
魏都这边早得到了消息,齐戎知道岳父出马, 这回一定能说得动容恪回大魏,欺君之罪他可以不计较,用人之际, 齐戎只想多留几个将军,让边境不再有战患。
因着夷族人有动向,兴兵月满, 转眼间齐戎便将父亲派出,冉清荣和他生了龃龉,几日不曾给过好脸色,但一有冉秦的消息,她还是担忧得多,也便放下了脸面,“爹带着容恪和妹妹回大魏了?”
齐戎不瞒着她,什么战报都给她看,冉清荣结果密报,眉眼倏地舒展,阖上了密信,眼里多了温婉的笑意,“你派人去接应他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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