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1 / 2)
从御书房出来,一股熏热的夏风迎面而来,被冷汗打湿的后背,依然残存着涔涔的感觉。踏着脚下的汉白玉石台,回头看了一眼黄色琉璃瓦重檐的殿顶,以及檐上饰着的金龙和五彩的画。
看着华丽的宫廷,余小草切身地地感觉到皇权的可怕!或许,刚刚有那么一刹那,皇上真对五彩石产生了据为己有的念头,只不过被他的理智压了下来。而她,也与死神擦肩而过!
踏着平整的大理石地面,默默地向前走着,她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御书房中已经消耗掉她太多的勇气。
朱俊阳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觉察到小丫头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没有打断她纷乱的情绪,希望自己默默的陪伴能够让她安定下来。他不知道刚刚在御书房中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肯定小丫头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皇上不是挺看重小丫头的吗?难道是为了让她听话,所以才威吓了一番?还是……皇上发现了小丫头身上的秘密,想要探询下去?
转头过头去,看到了小丫头乌黑顺滑的发,在头顶绾成一个小花苞,碧色的簪子点缀其中。小丫头头顶还不到自己的肩膀,瘦弱的双肩似乎承载着太过的秘密。他想告诉她,他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放心地把所有沉重,向她倾吐吧,他会帮她扛住一切。可又怕吓到她。今天就算了,以后再徐徐图之吧?
见小丫头的脚步,在乾清宫露台旁停住了。她的目光,停留在石台上一座鎏金的亭子上。朱俊阳轻声开口了:“这鎏金亭子叫‘江山社稷金殿’,象征着江山社稷掌握在帝王的手中。”
是啊,江山社稷尽掌握在皇上的手中。而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今日他放过了她,并不是她有多么重要,而是她对他还有用而已。
女子被封官,多么惊世骇俗,多少文臣武官提出反对,而皇上还是最终给了她六品官的头衔。这说明什么?除了她拥有种田的金手指外,还昭示着皇权的至高无上。你们身为臣子的,有反对的权利,却不能左右皇上的决定。
余小草摸摸手腕上的五彩石手串,今日御书房中的对话,看似随意,却充满凶险。如果不是小补天石一经认主,就无法取缔,或许……
“爷不知道爷到来之前,皇上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吓成这样!你也是知道爷的本事的,爷踏入御书房的一刹那,没有从皇上身上感应到杀心,就说明他无论明里暗里都不会对你下手的!只要皇上不准备动你,有爷在,其他人想要动你,那是痴人说梦!”见小草呆呆地看着江山社稷金殿,不复往日鲜活,朱俊阳忍不住开口安慰她,希望她能够从惶惑中脱身出来。
余小草还是有些恹恹的,不过却也很给面子地开口回应了:“你私下里揣度圣意,真的好吗?这宫中……都是耳目,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见平日里无法无天,胆儿特肥的小丫头,变成了现在衣服谨小慎微的模样,朱俊阳心底里最深处的黑暗翻滚着,一股暴虐之气逸散而出。此时的他,想要掀翻眼前的一切,连同这高大幽深的宫墙。
在前面引路,亲自送阳郡王和余小草出宫的苏然,敏锐地察觉到朱俊阳的变化。早知道阳郡王因童年留下的阴影,时有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发生。曾经最厉害的一次,甚至惊动了皇上,派了自己去协助刘公公动手压制丧失理智的郡王爷。
那次,他、刘公公连同郡王爷身边的几个高手,很是废了一番力气才阻止阳郡王伤人。最近两三年,郡王爷似乎走出了童年的阴霾,再也没发生失控的情形。怎么突然之间,郡王爷处于暴走的临界点,什么导致心魔被放出,引得他即将要失控呢?
苏然心中暗叫不好,此时他们三人刚出御书房不远,要是阳郡王在宫中失去了理智,误伤了皇上,只怕不光阳郡王,就是靖王府一脉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神念电转之间,苏然快速地转身,把跟阳郡王的距离拉近到两步之间,暗暗地戒备着。
或许苏然的戒备,更刺激了朱俊阳,妖娆的凤眸渐渐地变为赤红色,额角青筋暴起,修长的双手如鹰爪般遒劲……
【糟糕!主人,你男人快要发疯了,赶紧制止他!】在朱俊阳踏入御书房的那一刻,小补天石便化作一道金光,回到了五彩石之中。察觉到朱俊阳的异样,它马上跳着脚地阻止。该死的,这儿修真的资源如此贫瘠,怎么还会有心魔盘踞?以它现在的法力,根本不是这心魔的对手,怎么办?怎么办!
谁男人?这小汤圆越来越口无遮拦了!余小草顾不得吐槽,一把抓住身边即将暴起的朱俊阳,柔软略带着凉意的小手,仿佛一股甘泉渗入了焦渴人的心田,抚慰着狂暴失控的心灵。
小补天石也赶忙拼尽自己所有的灵力,顺着阳郡王的筋脉往他识海最深处流去,那儿狰狞的心魔即将出闸。心魔之所以能够控制人心,是因为它掌握了人性的弱点,或者隐藏于心灵最深处的创伤,并把它无限扩大,让人失去理智,从而掌控这个人的身体,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周而复始,致使人全面崩溃,最终成为心魔的傀儡。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心性足够强大,心魔就永远没有用武之地,被死死地压制在识海的最深处。余小草抓住朱俊阳的一刹那,那种纯粹的担忧、焦虑、关心,直达他的心灵,心中狂躁的火苗,仿佛遇到了春雨一般,渐渐地冷却直至熄灭。
而小补天石借着主人的手,发出的灵力,也到达了阳郡王识海最深处,对将要冒头的心魔产生了干扰。心魔对朱俊阳的控制减弱,再加上余小草焦急的呼唤,朱俊阳的理智渐渐回归,黑暗如墨的心魔一点一滴地被压制,无奈地缩回了角落之中。
苏然看着阳郡王眼中的赤红一点点褪去,理智又重新回归,心中暗自诧异。他别有深意地看着拉着阳郡王的双手,一脸焦急和担心的余小草。这小丫头在阳郡王心中的分量不轻啊,竟然能够把他从狂暴的临界点拉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皇上登基以来,颇受一些老臣的桎梏,一直想要培养起自己的能臣。阳郡王是皇上的堂弟,能力手段都有,但如皇上所言,像个*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了,伤人伤己,不好掌控。
也就这几年,或许是岁数大些,自控能力强了,再没有发生失控伤人的事件了,万岁爷才敢渐渐放手给他一些差事。而阳郡王也不负众望地圆满完成了,听皇上的意思,以后是要重用他的。
刚刚他差点以为,阳郡王又被恶魔附体,控制不住自己了呢!以阳郡王现在的功力,他想要制住他,还真得费一番力气。幸好,幸好有余家的小丫头在!那么瘦瘦弱弱的一个人,居然能够让阳郡王瞬间恢复理智。或许,阳郡王内心深处是很在意她的吧,怕自己失控后伤了她,才会在爆发的前一刻,拼命抑制住心中的恶魔,控制住自己。
看来,只要有余家这小姑娘在,皇上的所有担忧,都是多余的。以后,皇上又多了个左膀右臂,大展宏图的理想,又进了一步……
把两人送出宫的时候,阳郡王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刚吃人魔鬼一般的模样,只是苏然的错觉似的。小姑娘上了马车,阳郡王高大的身影,在马上更显伟岸,这一刚一柔间,显得如此和谐,就连那绚烂的晚霞,先为之黯淡,成了两人的陪衬。
回到宫里,小太监回话说皇上还在御书房中。苏然得了允许,重新迈进御书房的大门,发现一向勤勉的皇上,把所有的折子都丢在一边,坐在书案旁发呆……发呆?刚刚皇上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就连他都没能随侍在身边。难道皇上跟余家小姑娘谈论了棘手的问题,所以才会如此失常?
好在皇上很快理清了自己的思绪,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仿佛做下了什么艰难的抉择似的。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苏然,他缓缓地道:“俊阳……还有那余家小姑娘,出宫了?”
“回皇上,奴才亲自目送他们离开的。瞧着阳郡王的意思,好像要护送余姑娘回将军府似的。”苏然后面一句话说的颇有深意。
“哦?俊阳已经十九了吧?京中跟他差不多的男儿,好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倒好,一直视京中闺秀如猛虎,能躲就躲,躲不过去就黑着脸吓人家。朕还以为,这小子这辈子只有打光棍的份儿了呢,没想到居然开窍了,看中了余家小姑娘。不过,那丫头今年才十二吧,那小子还有得等呢!”
朱君凡经过一番心理挣扎,终于做出了选择。既然不能拥有宝物,那就让宝物一直留在他不远处,为他所用吧!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来访
靖王这个皇叔,能力不错,也没什么野心。他的三个儿子,老大稳重,老二激进,老三的性子最难捉摸,却是三人中最有能力的。如果不是因为俊阳身上的不稳定因素,他早就重用那小子,哪容他时不时地往东山村跑?
正寻思间,苏然好像看出他心中所想,把方才在乾清宫门前发生的一幕,细细地讲给皇上听。
朱君凡扬了扬眉,能够将小堂弟从暴虐的边缘拉回来,这小丫头还算有几分本事。一个锅配一个盖,余家小姑娘应该是上天特地给俊阳那小子准备的吧。要不然也不会穿越千年,来到这儿跟他相遇。
能制住那小子的女人终于出现了,朱君凡这个做堂哥的,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念又一想,幸好自己最终没有做出“杀人夺宝”的错误决定,否则俊阳那小子失控之下不把乾清宫给掀了?
且说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将军府马车旁的朱俊阳,探着身子从窗口往马车里看了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草,在御书房中,你为何如此紧张?皇上他逼迫你了?”
关于自己身上的秘密,多皇上一个人知道就够凶险的了,她哪里敢再向其他人透露?自古以来,人心是最难测的,虽说阳郡王对她和她家照顾有加,可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谁能保证他不动心呢?
“没……没什么!皇上只不过对我期许太大,希望我能够种出亩产千斤的小麦和水稻而已。或许压力有点大,所以有些失神。小郡王,我刚刚没有在皇上面前失态吧?”为了躲避刚刚的话题,余小草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反正,朱俊阳的读心术对她有没用,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
朱俊阳认真地看了小丫头一眼,既然她不想说实话,他也不会逼她,他甘愿做那个默默守护,让她一生无忧的保护者。只是,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马车内外的两个人,一个心神未定,一个思绪万千,一时之间陷入了静寂之中,只余下马蹄踏着路面的清脆声,和马车轱辘轧过路面的声音……
朱俊阳将小草送到将军府门前,看了一眼忙不迭地打开侧门,迎接小姐归来的门房,心中涌上一个念头,柔声道:“你也是有差事的人了,以后皇庄的庄头,和户部六品以下的官员,都会时不时上门请教,就是那刘尚书,也不保证不来烦你。这么一来,你住在将军府中,会多有不便,爷在附近有个小巧却精致的院子,如果你需要的话,尽管拿去……”
余小草认真地想了想,才开口拒绝道:“我爹过两天要回唐古,那边庄园上的事宜,还要他坐镇。咱们的庄园既然入了皇上的眼,就要把它经营好。我爹领了七品官,自然要担起责任来。这样一来,就我一个人留在京中,我干爹干娘肯定不放心让我搬出去住的。顶多……我向干娘要个通着角门的单独院子住。”
朱俊阳没有再强求,小丫头才不过十二岁,在别的人家还是向父母撒娇的年纪,要真让她单独住一个院子的话,甭说别人了,就是他也是不太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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