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1 / 2)
眉嫂子眉眼带笑道:“这时候才刚刚放了一些,要等放完还有好一会儿。”
趁着这个空隙,赵莺莺和眉嫂子聊天。等到外面好久听不到锣鼓声经过,眉嫂子肯定道:“一定是已经放完了——不过这样看来张家哥儿岂不是没有中,连个秀才都无啊。”
眉嫂子说着啧啧了几声,张哥儿平常和朋友交际玩乐多了一些他们这些外人多少知道,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连秀才都考不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想他有那样的爹在前,自身总不会太差的。
“这科举可真是蹉跎人啊。”赵莺莺却往另外一件事上想了。
“你看看啊,张家哥儿这一回院试没有过关,不说秀才没了,而是这一回的科举也到此为止了。而科举这事本来就是三年一回,错过这一回就是又三年。现在看涨价格尔还算年轻,可是三年之后一般人家都是孩子的爹了!”
赵莺莺想的是因为科举上面还一无所得,所以这位张家哥儿还没有说亲,反正现在说亲也说不到好的。而张太太本打算这一次科举至少混个秀才好说亲的,这下岂不是完了?若是再等下一次科举后说亲事...
赵莺莺把这一番想法说给第二天来看她的王氏,却没想到王氏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叹了一口气后道:“这次蕴哥儿也参加了考试,你还记得不记得?”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赵蕴是赵莺莺二伯赵福和二伯母孙氏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两人把毕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送他去读书是指望他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为此夫妻两个做了很多在赵莺莺看来是大错特错的事情,譬如把先头生的五个女孩子,也就是赵莺莺的堂姐堂妹们用近乎于买卖的方式嫁了出去,然后赚了一大笔。到现在为止五个女孩子的婚姻生活都是噩梦。
靠着嫁女儿赚来的钱,赵福和孙氏供赵蕴在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书院读书,还拜了有名的夫子做老师。
赵莺莺对这样的赵蕴喜欢不起来,所以下意识地去忘记有关他的事情。这一次要不是王氏提起来,她自己都不记得赵蕴也是要科举的了。
“你说那张家哥儿年纪紧张,蕴哥儿还不是一样。上次科举的时候他才十五岁,中了是少年秀才,没中也算不得什么。这一次他可十八岁看,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一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可是我看他懵懵懂懂的和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分别?”
王氏摇着头说出这些话,眼睛里似乎有很多痛惜。赵莺莺顺着她的话猜测:“所以说...这一次蕴哥儿又没有中?不是、娘你跟着这么难过做什么,这有些奇怪啊,难不成你还觉得他中了秀才举人的家里能跟着沾光?”
赵莺莺这话很不好听,然而这就是事实。
以赵家二房和大房、三房的恶劣关系,人家就是中了状元也和他们两家没关系!到时候不反过来踩上一脚就是好事了,还想着沾光,净想美事。既然是这样,赵蕴有没有中秀才,王氏这么大反应做什么?赵莺莺不懂。
王氏神色变得格外复杂:“你人年轻还不懂,人的年纪一旦大了就会格外容易心软。特别是这些年我也没机会和你二伯母起冲突了,以前一些恩恩怨怨可不是就淡了。我昨日看她守在咱们巷子那巷子口,守礼还捏着一串钱,就是为了赏人的。可是到头来没有一个报信的往咱们那巷子走,等到午后蕴哥儿自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她这才回去。你没看见那场景,实在让人心里揪的慌......”
赵莺莺懂了,这是自己娘心软了而已。
不过要她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二伯母孙氏确实很可怜,但是她再可怜赵莺莺也不会同情她。因为赵莺莺很清楚她如今的困境都是自己一意孤行造成的,而为了她和二伯父赵福的这个一意孤行,有五个女孩子几乎一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王氏还在旁絮絮叨叨:“如今你二伯母家的几个女孩子已经走空了,二伯父身体随着年纪上来更加弱了下去。病歪歪的虽看着不会...但重活累活是干不成了。每日的早食摊子没有你二伯父也摆不开,现在你二伯父都是在家休养,你二伯母出门给人做活儿。不过也没做多久,最近给辞了。”
“那是为什么?”赵莺莺顺嘴问道。
王氏答道:“如今扬州且不景气,合适的工可不好找,这工作价钱压的很低,人又很辛苦。加上前些日子赵蕴看见了,说他正读书来着,娘给别人家打短工做活不体面,让她别去了。你二伯母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唯独蕴哥儿说话就是圣旨。”
赵莺莺听的冷笑:“这还没学出个什么功名来呢,就开始嫌弃起家里人在外做活儿了?他也好意思!难道不想想自己长这么大,吃饭穿衣读书哪一样来的容易?按说那来法更不体面呢!那他还腆着脸受了。”
不只是赵莺莺,应该说赵莺莺这一辈的姐妹都看不上赵蕴的很。其实说起来赵蕴并不是最坏的那种...他耗费家里是钱财读书是真的,可是这又不是罪,多得是人这样。性格也不强势,失去了小时候的跋扈,学堂里出来倒是越来越温吞了。至于说读书功课不好,这也不能全怪在他头上,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强求也无用。
他的问题在于他这个人总在懵懵懂懂中害人不浅——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王氏和赵莺莺说赵蕴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她没个好脸色。
懵懵懂懂中被送去读书,明明知道自己每天分还是半推半就受了。若说小时候是什么都不懂,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十几岁的时候还小?没有天赋读书也可以,可是那是有钱人家!穷人家没天赋的孩子读书,那只能拖垮了家里还没个结果。
懵懵懂懂中使用了十分耗钱的读书方法——穷人家的学子要是能吃苦能节俭,其实读书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花钱。以赵蕴家‘卖了’几个女儿攒下来的家底其实供他读书也绰绰有余,前提是他家没有这样大手大脚花钱。
偏偏他家就这样干了,所以如今坐吃山空眼见得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懵懵懂懂中任由姐姐们以那种方式出嫁,说实在话,从这一点上来看他果然是赵福和孙氏的儿子。即使因为读书的关系性子给磨的温吞,但本质上他们就是一类人,爱自己,最爱自己,然后只爱自己。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姐姐们是掉进了什么狼窝,只不过相比姐姐们受的苦,他宁愿自己暗暗地享受这带来的好处!
还有很多的懵懵懂懂,在赵莺莺眼里这种懵懵懂懂甚至比二伯赵福和二伯母孙氏那种直接的加害行为更加可恨!
只不过王氏这种抱着老一辈人思想的还要和赵莺莺说他的好话:“其实那也不全是蕴哥儿的错,那孩子其实就是一路过来养坏了——你二伯二伯母心比天高,只愿意他有朝一日大鹏展翅。只是给了这么大的期望,他也受了这么大的期望,最后要怎么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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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人给自己定的期望一定要恰当, 若是太低了未免浪费这一生,若是太高了就是好高骛远。辛辛苦苦一场不说, 最后还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蕴从不懂事起他爹他娘就教他, 他是个不同的孩子, 他会比所有的兄弟姊妹, 巷子里所有人家的孩子都要出色。送他去读书, 日日和他说他会出息的, 秀才、举人、进士...文曲星的命格, 将来是要做官老爷的!
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的, 至少会在听的人心里成为真的。赵蕴在这些话下长大, 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脱离现在的境况——拥挤的小院, 窘迫的家境,无人问津的自己, 全都统统甩掉。
也因为父母从小告诉他了, 他的姐姐们理所应当为他这个弟弟牺牲,所以之前的一切在他看来就像是家常吃饭一样, 吃饭又有什么好惊奇的。
王氏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赵蕴活在了赵福和孙氏给他勾画的日子里,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不是真能拥有那样的未来。对于一个家境窘迫的普通人家男儿,这实在是一个关乎生存的大问题。
王氏已经看出来了,赵蕴绝对不可能在科举上有什么作为。而掏空了家底的家庭还能帮忙吗?已经老去的父母还能扶着他吗?他不得不自己面对这个世道的困难, 这不是关乎生活,而是关乎生存!
热热闹闹又凄凄惨惨的院试过去了,可是这一次的科举才算是开始呢!接下来是同样会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府试。
渐渐的各方的学子都汇聚到扬州来准备进行府试, 扬州因为种种原因而不景气的市面难得地繁荣起来。靠着这些学子,大半个扬州城的人都赚了一笔。这一点从崔本酒铺的账单就可以看出来了,看来喝酒聚会的学子还挺多的。
“这到底是来游玩的还是来考试的?”赵莺莺看着笑了一声,话是这么说,她一点也不介意那些考生是来玩的。
扬州市面活络了很多是一件大家都高兴的事情,巴不得永远不会结束——不过这也就是妄想而已,等到考生们紧张地从贡院出来,等待张榜之后一切就要结束了。
说起来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考上的得意忘形,没考上的痛心疾首,相比考秀才时现在的情绪显然更大。实际上这也不只是因为考举人比考秀才重要,也是因为考举人比考秀才难地多。
考秀才看各县大小取前三十名,小县有二十名左右的秀才,中县有二三十名,大县有三四十名,录取率大概在百中取一到十中取一之间。可是举人就困难的多了,是将已经考验过的秀才集中到府城进行选拔,这时候都是比较优秀的读书人,然而录取率却又降了一半。
考上了的考生自然欢喜,纵情高歌,人生自此之后就是坦途。小秦淮河上住着庆祝肯定是有的——若不是还要准备秋天的会试,恐怕能在花船上住到过年。没有考上的考生难免心生怨怼,质疑一下今年的考试,然后去衙门请愿这种事每次都会发生。
官府在这段时间总是加大人手管理扬州的治安,就怕这些读书人闹出什么乱子。要知道这些都是读书人,不比那些泥腿子,需要好生对待。特别是这一大堆读书人聚集在了一起,更要小心。
一开始的时候落第秀才们不过是聚集在一起抱怨今年科举失利,然后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科举舞弊——说的好像没有这些人他们就一定能中似的!
这本来没什么,每年科举的时候大家都要闹上一闹,不来这一回就好像不甘心似的。以至于官府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一方面安抚考生,另一方面向他们展示官府科举的公允,绝对没有舞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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