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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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自谨身殿往奉天殿而行,一路本无言,走到墀台转角,却听朱昱深忽然道:“朕打算,擢舒闻岚入内阁,把苏时雨的缺补上,你怎么想?”

沈奚的眉不着痕迹地一蹙。

这可稀奇了,罚吴敞跪着,不明摆着他圣心已决么?还要拿来试他?不过这试,也是明摆着的,彼此都心知肚明。

沈奚似有些为难,片刻,像是十分真心地道:“舒大人官龄虽长,但卧病太久,政绩远比不上时雨,顶替她的位子有些勉强,当然,他也有他的长处,说不定能另建一封功绩,左右姐夫要整改,不如也问问柳昀与七卿的意思?兼听则明嘛。”

这不是废话吗?

朱昱深步子一顿,回头看了沈奚一眼。

虽是废话,但,与其说是两头不得罪,还不如说坐山观虎斗。

朱昱深嘴角动了动,似笑似探究也似早就看清了他那点心思,别开眼,转目看向远天,没头没尾地道了句:“春来了。”

沈奚循他目光望去,却像是看得更远,落在了不能及的,心有牵挂处,于是收了笑,也跟着道:“是,春来了。”再南一些的地方,雪就要化了吧。

苏晋的马车行入江西地界的第三日,道旁已开始化雪了。

这日晨,晨光尚熹微,马车还未进城,便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六角亭旁停下,李茕跃下车辕,掀开帘子道:“苏公子,到了,小人便送您到此了。”

苏晋的目光落在六角亭内,里头有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粗犷的人,他站在一片阴影处,见了马车,也似犹疑,好半晌才迎出亭子,认出她,眼眶一下就红了:“苏大人——”

竟是覃照林。

他手里还提了个笼子,里头的阿福恹恹的,看到苏晋才缓了些精神。

等到李茕走了,覃照林才道明自己为何会在江西。

原来他在青州营里住了半月,至十二月头,才接到一封自京师来的信,让他即刻赶往江西地界,接应苏晋。

覃照林原本狐疑,后来想到江西南昌正是朱南羡的封地,以为这信是他寄的,便马不停蹄地来了。

苏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柳昀说,在江西要接应她的人,竟是照林。

覃照林从怀里取出布囊,里头,她的玉佩与他的匕首都仔细包得好好的。

“陛下走时,便只留了这三样东西,俺一日都没怠慢过。”

苏晋看着雨字佩与九龙匕,泪早就流干了,此刻只觉空茫。

阿福转着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她,似乎终于明白了这样的空茫源自此生无依的悲惘,自木架上跳了两下,试图安慰有似乎是理解地叫唤:“殿下,十三殿下!”

苏晋惘然回神,却是异乎寻常的平淡,只对覃照林道:“走吧。”

马车再往南行,越走越暖,苏晋掀开车帘,问:“照林,再走百里,就是南昌了吧?”

“对,反正大人说往南走,俺就琢磨着,都到这了,先去南昌看看。”

南昌?也好,他曾在这里就藩。

其实朱南羡走过的地方很多,真正留下印迹的却很少,除了就藩的南昌,便只有从军的西北。

对了,他还提过,等成亲后,要陪她再回蜀中故里。

苏晋道:“我们先去南昌,为他守完丧节,便去蜀中。”

她其实都想好了,带着他在南昌的旧日足迹回到蜀中,等时间更久一些,还要去西北看看。

覃照林听了这话,难得的沉默,片刻,一挥鞭,扬声应了句:“好咧!”

越往南走,春意越盎然,快至南昌府,道旁花枝已灼灼,覃照林是个大老粗,看到这样的景致,只能词穷地道一句:“大人,您快看,春来了!”

苏晋掀开车帘,荒径旁桃李滟潋如韶华,明明开得如火如荼,却缀着简静的光。

于是她也叹:“是啊,春来了。”

(第五卷 完)

第219章 二一九章

(三年后)

永济五年, 蜀地春来早, 一月化了雪,方至二月,桃李姹紫嫣红开了一片。

去平川府三十里,有一座山。山本无名, 只因长着一片茂盛的翠竹,被人称作翠微山。二十年前,翠微山原是住了人的,然而景元十一年相祸, 官兵拿人竟拿到了山上,听说当时死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朝廷便下禁令把山封了。

山上的人搬到山下, 日子十分清苦,后来通了官路,去平川府一条康庄大道, 原本靠山吃山的山民成了耕户织户, 耕田盖屋, 渐渐形成一个小镇, 便不再想着回山里了。

小镇就叫翠微镇。

镇上的人种桑田,反而比别的镇子繁华, 久而久之, 住户多了, 人亦多了。

人一多, 就该有阡陌与街道, 市场与商贩,有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亦有书声琅琅的学堂。

翠微镇的学堂只有一间,是七八年前,一个姓晁的书生开的。

他没右手,原以卖画为生,后来办学,学堂里本没什么人来,这也无可厚非,谁能相信一个少了一只手的书生有多少墨水呢?

直到晋安元年,平川府的府尹亲自来了翠微镇一趟,拜会晁姓书生,镇上的人才得知这个名叫晁清的居然来头不小,非但是景元二十三年的举子,上京赶考前,还曾是岳州府的解元,若非因一些原因耽搁了殿试,早该高中进士跻身朝堂了。

这样的小镇出一个秀才都要平地起惊雷,何况还是个差一点高中进士的举子?

镇上的人一夜之间挤破了头地要将自家子弟送去晁清学堂,晁清收下十人便不再多收。

他授长学,贪多嚼不烂,精力若太分散,一个都教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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