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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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进之的笑忽然凝固了,他慢慢道,“不是。”

一直低头缠纱布的李述这下终于抬起了头,她皱着眉,眼中透出不解。

斩草除根,不留把柄,这是政事谋略上第一原则。

李述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对崔进之道,“你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把柄。”

若是那个行刺的民工不慎被二皇子捉了去,将是个麻烦事。

崔进之看着李述,眼中所有的情绪慢慢地褪了下去下去,他想起了几件往事,目光结成了冰。

他收回右臂,慢慢从案桌上站了起来,对李述道。

“我没有你这么狠心。我不像你,你永远只会杀人。”

这更不是一个问句。

它陈述了过往某种不容置疑的事实。

永远。杀人。

这是李述第一次听到崔进之对她说这句话,这并不是李述最后一次听到这句话。

李述不解地皱着眉,微微仰头看着崔进之,“你什么意思?”

崔进之看着李述,冷笑了一声,不做回答。

李述被崔进之这种避而不谈的态度激怒了。

什么叫她永远只会杀人?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李述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崔进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进之依旧不说话,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李述。以沉默来面对李述的质问。

李述被他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

这算什么?抛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根本不向她解释,仿佛已经宣判了她的罪恶。

李述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往帐中走去,站在崔进之面前,仰着头,“我不喜欢重复,这是最后一遍问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如果不说,以后就永远不要说。”

崔进之冷峻着一张脸,沉默地盯了李述半晌,正当李述以为他再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崔进之忽然开口。

“青萝。我在说青萝。”

他说。

说出这句话后,他迅速转过了眼,不想再面对李述。

某种更沉重的往事压在崔进之心口,可他不想说起那些事。

他唯一能向李述控诉的,唯一能说出口的,只有青萝的事情。

“五年前,你差点杀死了青萝。你以为瞒住了所有人。可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崔进之说。

李述闻言,眼睛睁大,后退了一步。

青萝。青萝。这个名字像梦魇一样缠着她。

缠了她整整五年。

长乐坊是长安城最浮华的地带,满楼红袖招摇,多少浪荡子弟流连其中。崔家三郎,浪荡子崔进之,是长乐坊的常客。他不喜欢名利,不喜欢朝堂,不是在外留恋山水,就是在长乐坊偎红倚翠,他是世家子弟里最特立独行的一个。

他每回去长乐坊,只会叫青萝一人作陪。

她是崔进之的红颜知己。

崔进之一路浪荡到了二十岁,该是成亲的时候了。太子看上了崔家在军中的势力,想要拉拢崔家,于是想将胞妹安乐公主嫁给崔进之——安乐公主一向倾心于崔进之。

可李述也喜欢崔进之。

没有人替李述筹划,李述只能替自己筹划。

李述那时远不如现在得宠,一个庶出公主想要嫁入当朝最有权势的崔家家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

她知道崔进之浪荡,可崔进之的荒唐事被崔国公一直压着,陛下一无所知。

于是李述暗中搜集崔进之所有偎红倚翠的证据,包括那个叫做青萝的红颜知己,递到了父皇面前。

于是安乐公主和崔进之的婚事就这么黄了。

消息传到青萝的耳中,她惶惶不可终日,认为自己是破坏崔进之婚事的祸首。

消息再传来时,便是青萝从崖上跌落的死讯。

李述认为青萝是在惊惧之下自杀的。

李述利用她破坏了安乐公主的婚事,但却无形中将她逼上了死路。

她没有想过要杀谁,可青萝却是因她而死。

很长一段时间,李述都因为青萝的死而日夜愧疚。这个名字像梦魇一样缠着李述,逼得她夜夜难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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