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钟仁又道,“秦怀因受了惊吓,身子有些不适,明日断不能进香赏景,我和老七自然要留下来照看照看,便不能陪太太过去。这会子知会一声,倒免得太太明早挂念。”
何意如听得大房一门明日皆不现身,不由细眉紧皱,只从嗓子眼儿里“嗯”了一声。
钟毓却脸色一变,“大哥这话倒真说得出口,他虽是奶奶,却是个男人身子,算什么金尊玉贵的人物,竟要你和老七两个人在家守着,不要太轻狂些了吧。”
一边的于汀兰抿嘴看了看她,笑道,“姐姐方才不是还说,这大少奶奶的人品,未免太风流俊俏了些,才会若来狂蜂浪蝶,现下看,人不风流枉少年,便是大奶奶眉梢那颗销魂痣,都勾人得很。莫说是招外人掂记,便是咱们大哥,也是一刻都离不开呢!”
钟仁听她说出话来便透着尖酸刻薄,虽说身为当家长兄,一向不屑与后宅女人计较,但是忽想到钟义一大早便上门逼宫的样子,气便翻涌上来。
“弟妹这话说得不错,我确是对你们大嫂欢喜的很,一时三刻不在一处,便想得慌。不像老二,成日家忙在外面,又总是和那些喝洋墨水的女学生一起,关起门来研制香料,辛苦得很。这程子,只怕是连你仲夏苑的门,都不知朝哪开了吧!”
众人皆知钟仁蛮横阴鹜,说一不二,哪知损起人来,竟也不落下风。
一边的钟毓正恨于汀兰在自己生日时闹了场子,此刻听钟仁说得痛快,登时便笑出声来。
“大哥这话说的倒也不错,我听墨林说过,二哥在公司研制香料时废寝忘食,常常与女职员通霄达旦,也是有的。不过二嫂现在既有了身子,他在外面再是辛苦,也该时常回来看看不是。估计是见二嫂大了肚子,火气太盛,行动间就给人脸子,索性在外面自行方便了吧!”
兄妹俩一抬一和,直把于汀兰一张粉脸气得面皮青紫,眼睛里便要喷出火来。
何意如看得清楚,忙对钟仁道:“好了好了,说这些闲话做甚。不去便不去罢,你们都不去,我倒也落个眼睛清静。只是有一件事,我却一直想要问你,听说那‘钟桂花’出了些娄子,众人都担心是咱家方子的毛病,不知现下究竟是怎么样了?”
钟仁斜了二房婆媳一眼,冷笑道,“太太只管放一百个心,那方子好得很,全无半点问题。说它出了娄子,那不过是有人常常惦记,有事没事,总要拿它说事罢了。”
何意如点头道,“没事便好,只是你也别大了意,听听钟毓的劝,早点将那方子存放到洋人银行的保险柜里,总比你私放着招人惦记安全些。”
钟仁因二房婆媳在此,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便故意打了岔,闲话几句后,便借故退了。
回到住处,见秦淮睡得正沉,他便躺在一旁,一边掏出鼻烟嗅着,一边却将守贞锁从怀里取出来,在手上来回摸索。
第二日清晨,秦淮起了大早,在木桶中洗了个澡,在中衣上又穿上那件最爱的黑色长衫,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清雅。
他见钟仁还未起床,便走到客厅里,却意外地看见钟信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他这会儿又是一副佝偻的萎顿模样,和昨晚赤着上身,挺着脊背的雄壮样子大相径庭。
不知他思虑的是什么要紧事,头一次,大嫂子已经走到他的身前,他还没有发现。
“叔叔怎么起得这样早?大爷说了,咱们两个今个儿不去进香,又没什么紧要的事儿,不如再回房睡一会儿吧。”
钟信这才如梦初醒,急忙站起身,朝秦淮道:“ 嫂子有所不知,我素日里起惯了,到了这个时辰,便没了睡意。倒是嫂子昨天被惊吓了一番,怎么不养养精神,也这么早起来。”
秦淮朝他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眉梢处那颗胭脂痣微微一挑,整张脸竟有如一派春光。
“我这人有个毛病,到了生处,便会择席,所以一大早便醒了来。对了叔叔,你煮了什么,味道竟这么清甜?”
钟信不敢看他明艳的笑脸,略躬身道,“那是我为大哥燉的参茶,虽然不知大哥会连夜赶来,但我素常身上都会带些参片,备着不时之需,这会子,便是那参茶的味道。”
秦淮把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茶炉,果见那炉上的铜壶里,正在不断冒出汩汩的热气。
那股清甜的味道,便是从那边飘来。
秦淮轻轻嗅了嗅,笑道,“这茶煮得真香。”
钟信憨憨地笑了笑,伸手搔了搔头,目光中却隐隐有些躲闪。
秦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对钟信道:“大爷一会儿便要去陪太太上香,不如这会子便把茶盛出来,晾得凉些,方便他喝了再走。”
钟信点点头,转身走向那铜炉,眉宇间却忽然多了份古怪的神情。
秦淮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想得却是他昨晚脊背挺直的样子。
这人,是真会伪装自己。
钟信肩宽背阔,转过身去倒茶,竟把整个小几都挡住了。
不知是不是秦淮心里着急,他觉得钟信这碗茶倒得似乎有些慢,等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盖碗扣盖的声音。
钟信转过身来,“今天这参茶我煮多了些,恐怕倒有得剩。”
秦淮心中一动,便也走到炉边,伸颈看那铜壶,因笑道:
“果然煮了好多,倒了这么一碗,还剩了足有一半。依我说,叔叔也不用见外,不如也喝上一些,这补身的东西,若是剩下倒掉,倒真是暴殄天物了。”
“多谢嫂子美意,这东西金贵得很,老七粗鄙之人,又哪里配喝它,不如我倒给嫂子喝一些吧。”
钟信说着,便又倒了一碗茶出来。这次倒茶的速度,便快了些许。
秦淮偷偷吸了口气,忙笑道,“叔叔哪里粗鄙了,都是自家兄弟,在我心中,原也没那么大分明。不过,这东西是给男人补元气的,我虽然也是男人身子,却素来火大,大夫早说过不易进补太多。所以这茶,还是叔叔喝吧。”
钟信不好再拒绝,便将那茶碗放在一边晾着,想要把钟仁的茶送过去。
“大爷这会儿还未起来,你不便进去,我来端吧。对了,叔叔这会子可有工夫,替我去外面摘些葡萄下来,昨天我留意看了看,已经熟了大半呢。”
钟信看着他端起给钟仁的茶碗,便点点头,“嫂子既然喜欢,我这便去摘。”
说完,他很快在房内寻到一只竹剪刀,又拎了个空盒子,出了门。
秦淮看着他的背影从正门出去,又轻轻把门带上了。
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忽然间开始加速地跳,手脚和嘴唇也一齐哆嗦起来。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儿,逼自己稳住心神。一双眼睛在卧房的门上瞄着,手却从口袋里掏出那油纸包来。
说来奇怪,这纸包捏在手里,似乎比昨天轻了不少。
这疑虑在秦淮脑中只一闪而过,毕竟他对那油纸包的印象也不甚深,而且这工夫,自己要赶紧把两杯茶都下了药才好。
他将油纸包放在桌上,飞快地打开,里面是一些乳白色的粉末,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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