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从人再出主意:“请几位公子去向夫人求情?”
蒋彪虽爱赵氏,却对她生的那几个儿子看不顺眼,无他,全都像极了赵家人,尤其像赵肃的幼弟赵荟。平时根本不肯多看一眼,三个儿子见到他也是噤若寒蝉。
所以虽然找儿子求情可能会有用,蒋彪还是皱眉摇头,想了半晌,叹道:“……气上几年也就不气了。”又道,“眫儿既能讨好公主,就让他多在公主那里奉承,不必急着回来。”
从人了然,这是怕眫儿回来被夫人关起来不让出来,那就不能再去见公主了,“那我去给眫儿说,让他别回来了。”
“让他求求公主,看能不能留在摘星楼。”蒋彪眯着眼睛道,“只听怜奴一人说话,还是不行。让眫儿也进去,或许能有别的转机。”
第54章 公主
眫儿听到从人的话,脸色就泛白了。
从人劝道:“既然有这个机会,何不为自己博一博?你在夫人那里过的又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见过几次,实在是替他担忧。
赵氏对眫儿,好时就像好姐妹一样,给眫儿制新衣、描眉画眼,搬来酒瓮两人喝的酩酊大醉,醉后就哭闹戏唱,说一些“你与我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就是遭罪”的话,还有一回从人看到赵氏醉得两颊嫣红,手里拿着把刀,非让眫儿自尽,还搂着他说:“我们一起死……这样活着还不如去死……死了就干净了……”
好的时候是这样,不好的时候就对眫儿非打即骂,指着眫儿的鼻子说他自甘下贱,“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你活成这样不觉得羞耻吗?我若是你,早杀了他逃了!”将眫儿骂得体无完肤。
眫儿性情柔弱,对赵氏从来不加反抗,小时候赵氏曾让人把他推到水池中,要亲眼看着他淹死,蒋彪不在,蒋彪的从人都不敢救,蒋彪回来后也不敢救,想了个主意,让人偷偷去把赵氏喜爱的一个侍女偷出去,别的侍女来报,赵氏得知后匆匆离开,蒋彪才敢让人把眫儿捞出来。
那时蒋彪一出门,眫儿就要赶紧躲起来,他还曾藏身在马粪堆里,一藏就是数个时辰,直到喂马的仆人来收拾马粪才发现里面藏着个人。
后来眫儿渐渐长大,赵氏才改了颜色,不再一见他就要杀他,眫儿对他说现在日子好过了,可让从人说,也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换到另一个地狱。
从人道:“如今怜奴也在大王身边,看看他现如今可还用躲躲藏藏?你只看他,难道不想过得好一点?”
眫儿听到怜奴打了个哆嗦,再听从人说的,轻声道:“我只尝过蒋家的饭,喝过蒋家的水,只见过蒋家的天空,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都在蒋家……主人与夫人虽然待我不好,但也让我平平安安的长大了。”他抬起头,对从人苦笑:“换一个主人,焉知能像在蒋家一样平平安安的让我容身?”
从人叹气,“你是男子,当有雄心。”
眫儿摇头,“夫人说我是女子,我虽不自认是女子,但也从没想过做男子。我只是个小人,每日有饭吃就行了。公主身边有诸多公子,我若去了,个个都视我做眼中钉,只怕活不了多久。”
眫儿去找蒋彪求情,他年纪虽大,样貌却好,伏地跪哭时,连守在门口的从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蒋彪若不是喜欢他,早在赵氏将人偷走后就把他杀了,见他哭得脸色惨白,亲自下去扶起来,叹道:“你在这家里过得就开心?别看娇儿现在对你好,她什么时候要杀你,也是一念之间的事。你如今大了,难道不想闯一番事业?”
眫儿珠泪满腮,茫然道:“奴奴只会逗趣学话,做什么事业?”他在蒋彪这里时什么都不用他学,去了赵氏身边才学会说笑话、翻花绳、梳头、调香、调脂等活儿,他虽然是奴仆,却从没砍过一根柴,汲过一桶水,甚至没用双脚走过一段路,出了蒋家,不是马就是车。赵氏戏称他虽是男儿身,却是女儿家,他仔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世间男子会的,他统统不会,比起这院中女儿,他也只是多了跨下二两肉而已。
蒋彪欣赏勇壮之人,也不讨厌娇柔孱弱之人,见他哭得可怜,叹道:“不想去就不去……不过现在你还是要去公主那里,最好叫公主收留你几日。”
眫儿疑心他还是不想要他,眼泪又滑下来。
蒋彪道:“不哭了,我之前送茉娘进宫见大王,却不见茉娘送信回来,问怜奴,他又顾左右而言他,言中不尽不实。你到宫中,一来是有事要你传信给大王,二来则是查找茉娘的下落。”
眫儿这才愿意再次进宫。
姜姬发现今日眫儿双目红肿,面带凄容,说起笑话来虽然也诙谐动人,但他本人却比笑话更吸引人,所以今天没人听他讲笑话,都在注意他的神色。
姜谷还特意拿来一篮李子,取出一颗递给他。
役者隔上几日就会拿一篮果子来,全是野生的。其中当然也有个大味美的,但更多的却是酸涩难啃的。
眫儿拿着李子向姜谷道谢,姜谷面色羞红,竟然跑下去了,楼梯被她踩出了急促的、轻重不一的乐声,像极了少女最忐忑的心事。
姜姬好笑,对姜谷难得的少女情怀乐见其成,这里的男女之间还是很直白的,如果姜谷与眫儿有一段情,也不坏啊。
她本来还担心姜粟也和姜谷一样喜欢上眫儿,要是两个姐妹相争就不好了,但姜粟却好像更喜欢听眫儿说笑话,她看到姜谷下楼去,也跟着下去了,还把姜旦也给带走了。
没了别人,姜姬拿起一颗李子,见眫儿吃得香甜,就再递给他一颗,他吃了三颗后,不再接了,道:“多谢公主,奴奴不饿了。”
“怎么红了眼睛?”姜姬问,“在蒋家受欺负了?”
眫儿面露为难,这样一来,她就觉得不好再问下去了。他往后退了一步,重新行了大礼,“公主,求公主收留眫儿几日。”
——终于开口了。
姜姬笑道:“尽管留下来吧!”
可是她答应之后,眫儿不但神色之上不见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她装做不知,让他去楼下去姜谷和姜粟一起工作,“我的行李一直没有收拾好,只有她们两人太累了,你去帮帮忙吧。”
眫儿立刻答应了,下楼去找姜谷和姜粟。姜姬在楼上听到楼下姜谷的笑声,也不禁露出笑来,跟着就叹了口气。
眫儿肯定是有目的的。
而她一直在等着他露出马脚,她现在一无所知,一无所有,只有等别人出招她再接招的份。
她只希望姜谷对眫儿纯洁的好感不会因此受伤。
当晚,姜姬让眫儿睡在她的床下,姜谷为他铺上了厚厚的被褥,还特意把香炉移近些,好熏走蚊虫。
眫儿惊讶的看到所有的人都在二楼睡觉,除了姜姬是睡床外,姜谷和姜粟都有一张小榻,姜旦因为不老实,喜欢从床上往下蹦,只能睡在地上,腰上还要绑一条绳子,免得他半夜乱跑。
姜旦最喜欢在睡前这段时间,他赤着脚在二楼跑来跑去,今天还拉着眫儿和他一起跑。姜姬发现眫儿很擅长陪伴别人,他温和而顺从,好像不管你带他做什么,他都没有意见,还很高兴,姜旦虽然对眫儿也是呼来喝去,但态度好多了,大概是因为眫儿会陪他玩吧。
熄了灯之后,二楼一下子变成了一片漆黑。
姜旦一开始还在怪叫,不一会儿就睡熟了。姜谷和姜粟也是,她们习惯了这种作息。
姜姬却听到眫儿那边一直没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他一动不动,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好似在熟睡,又好似是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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