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在准备出发的这三日里, 几乎所有人都忙碌不停,就连颜青画也跟着一直在军营准备粮草车, 生怕有纰漏。
每日夜深她才同荣桀一起回家,因为太忙太累,他们私下里也没谈过出征的事。
他们晚上多半沐浴更衣后便睡下,旺往往都是一觉到天亮。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颜青画甚至没来得及细想这些,就到了离别前夕。
第三日傍晚, 所有出征前准备已经安排妥当。次日清晨,荣桀就要率领一个营的士兵出发,一路往南边云州方向疾驰而去。
此番前去云州, 除顾瑶兰镇守琅琊府, 连和需要坐镇府中指挥暗探,其余几位将领, 包括叶向北皆要一同前往。
此时大家都很累, 傍晚时分回到府衙, 荣桀便说:“时间紧迫, 咱也来不及吃饯行酒, 等回来再置办宴席, 好慰劳兄弟们。”
颜青画听他这般说,不由心中一紧,一阵离别愁绪涌上心头, 叫她心里头直发慌。
荣桀已经这般出征过很多次了, 可她依旧不能习惯, 也不能十分坦然的去面对他总要出征在外的事实。
战争残酷,天道无情,他们也别无选择。
听了荣桀的话,兄弟们便笑着散开,各自家去了。
颜青画看到顾瑶兰和叶向北走到一起,两人面色尚可,还有说有笑的一路往家走,颜青画默默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这些时候事情多,也没来得及叫他们办好喜事,等这次从云州回来,可一定不能再拖下去了。”
荣桀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路往家中走去。路上碰到几个下人,荣桀还略严肃叮嘱他们:“便是我不在家,你们也要伺候好夫人,定不能怠慢。”
下人们都老老实实行礼退下去,倒是颜青画笑他:“瞧你说的,仿佛他们平时不尽心一般。”
荣桀倒是没回话,两个人一下子就冷了场,沉默地回了卧房。
春杏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冬梅正在给荣桀打点行装,颜青画先推荣桀去沐浴,自己接替了冬梅的活计:“你们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人了。”
春杏和冬梅对视一眼,心里知道他们肯定有话要说,便都乖乖的退了下去。
荣桀刚一进隔间,便又退了出来:“这会儿天气还冷,咱们一起沐浴吧,省得待会儿水凉了,可别冻着身子。”
颜青画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衣服,跟他一起进了隔间泡澡。隔间里摆了两个浴盆,水温正好,正袅袅冒着热气。
她也顾不上扭捏,趁着荣桀低头更衣,她赶紧脱了衣服坐进浴盆里。
隔间里水雾缭绕,很是温暖,颜青画不由放松下来,趴在浴桶边上看荣桀。
荣桀正在认真洗头,跟他硬朗的长相不同,荣桀的一头长发又黑又软,颜青画每次帮他梳头,都要感叹一句:“一看你就是个心软的人,头发都比我的软。”
每每这个时候,荣桀就傻兮兮笑,从来也不反驳她的话。
等荣桀洗完长发,回首就看颜青画正盯着自己发呆,不由红了红脸:“瞧什么呢?你赶紧洗,一会儿水要凉了。”
颜青画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出声说:“路上哪怕再艰苦,时间再紧,你也得好好用膳,听到了没?”
荣桀顿了顿,默默点点头。
他知道她已经忍了许多天,知道她舍不得自己走,便想让她说个痛快,反正无论颜青画说什么,他都是会听的。
颜青画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认认真真同他叮嘱。
“阿桀,”她声音更是低沉,“行军在外,无论如何都不能急,越是形势紧急,你越得沉稳大气。咱们说回用膳这事,你觉得耽误时间懒得吃,士兵们都得被你连累的吃不上饭,饿着肚子又怎么打得好仗呢。真遇到急事,就同弟兄们商量着来,可万万不能刚愎自用。”
她絮絮叨叨没完,说的还都是老黄历,以前已经同荣桀说过无数遍的旧事。
今日她又翻出来再讲一遍,那种紧张的离愁一下子就蔓延开来,颜青画看荣桀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心里更是难受。
她不是不相信荣桀,也不是不相信自己,更不是不相信那些弟兄们,只是刀剑无眼,世事难料,这一趟最少要三个月才能归来,中间发生什么她都要几日过后才能知道。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异常糟糕,虽说有暗探不停传回消息,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怕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可能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荣桀慢慢的洗着澡,一脸认真的听她说,最后见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几乎都有些哽咽,他心里一阵心疼。
“福妹,我说我能回来,我就一定能回来。”
这一刻,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哪怕荣桀给她保证一千遍一万遍,她也还是会忐忑不安。还不如简简单单的这样告诉她一句,比什么都来得强。
荣桀又笑,他伸手握住颜青画的手,难得严肃一次:“你不放心我,我其实也不放心你的。便是有顾统领留在琅琊府,有红缨军在,可新兵到底只是新兵。若是国朝或鲜卑部有动作,我到时候鞭长莫及,也要着急,所以你也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操心。”
颜青画使劲点点头:“我同瑶兰已经说好,这几日就开始操练新兵,务必把他们提前训练出来。”
荣桀冲她笑笑,面容俊朗,他沐浴完穿好衣裳,走过来帮颜青画洗头发。
便是泡了这么长时间,颜青画也一直坐在浴桶里发呆,什么都没来得及洗。
直到荣桀动手帮她揉搓头发,她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顿时红成晚霞。
“你快出去收拾东西,我自己来。”
荣桀按住她的肩膀,轻柔地帮她洗干净了长发,边洗边感叹:“福妹如今的长发比以前是好了许多,瞧着是又黑又亮的,我心里也是很欣慰。”
“你欣慰什么?”
荣桀就笑:“欣慰我养的好呀,想想你从前的身材,再看看现在的,为夫很有成就感。”
颜青画白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心里的离愁别绪又消了下去,她微微松了口气,情不自禁找寻他的手。
两个人的手在颜青画漆黑的长发间纠缠不清:“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好好回来。”
荣桀嗯了一声,低下头去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这一夜两个人没再说别的,他们相拥在一起,久久无法入睡。
颜青画没有哭,像以往每一次送他出征一样,无论是当着他的面,还是被背着他的人,她也从来都不掉一滴眼泪,只有在他凯旋而归时,她才会喜极而泣,那是喜悦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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