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朱九与她一唱一和道:“江大统领,阿九只看见敌方大将指使心腹手下刺杀您,幸亏阿九离得近,不然您怕是要中招了啊!”
“是啊朱副统领,本将军是弓骑兵,不擅长近战搏杀,这个蠢蠢欲动的敌方大将就交给你了呀!”
“你们——你们怎么能——”
银刀如一道闪电,截断陆波城的话,朱九持刀扑上,快如闪电,眼底的杀意纵横弥漫,无法遮挡,他恨不得一刀一刀把这个折磨过褚先生的人切成肉片,砍了他那胆敢对褚先生动手的脏爪子,他也的确这么做了,银刀一闪而过,第一刀斩下了陆波城的右手。
“啊啊啊啊——————”
大殿里响起杀猪般的惨叫来,然而只有陈王吓得几欲昏厥,其余宫人侍女早在这之前被玄鸟营的女将们清走了,其余的军队士兵,也早早都有了布置,大殿上发生的事儿根本无人打扰。角落里的银鹰都露出畅快的笑意,朱九干了他们早想干的事儿,这人色胆包天,抓了褚先生去折磨不说,还试图行些肮脏龌龊之事,幸亏得龙雀少年们到得及时,那些军校的孩子们一回来就告了状,而且那个百里鸿格外会添油加醋,描述完毕之后,银鹰们恨不得真长出鹰爪子,定要活活撕了那陆波城不可。
紧接着,银刀飞舞,快似闪电,刀光连成一片绚丽光幕,陆波城起先还有些惨叫声,再后来分明惊恐疼痛交加、早早晕了过去,朱九虽然心里气愤,到底也没真一刀刀片下去——那手段太残忍了,朱九上惯了战场,自认为偶尔做一回心狠手毒之辈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褚先生会不喜欢的……
手起,刀落,陆波城的人头咕噜噜滚过去,和那些夜族人死不瞑目的脑袋撞到了一起,生时狼狈为奸,死后,便也到一处去了。
褚先生常讲,即便在战场上,面对将要杀死的对手,也应当予以尊重——银鹰们都记得,所以这种报复只敢背地里偷偷干一回——实在是陆波城太不是东西,拿来当对手都侮辱对手两个字。
但朱九说:“若是先生在,又要训斥我们了——他不是东西,你们便也不遵循道义了?怎么能把自己拉低到和对方一个水平线上去,太丢身份!”
江婉如笑起来:“这说得竟然有些道理,如此,少砍两刀便少砍两刀吧,这样也够我出气了,这家伙作威作福,在军中横行霸道,还曾试图玷污我手下女兵……父王,当年我告到您面前来,您是如何回我的?‘不过一个女奴罢了,陆将军劳苦功高,他若喜欢,送他有何不可?’”
陈国主颓然坐在他的王位上,朱九将一纸早已写好的禅位国书摆在了他面前,江婉如也不客气,拿起笔塞进陈国主手里,掐着他手腕便写下了名字,又从他身上摸出国主金印,径直盖了下去。
小小一方金印落在纸上,无声无息,陈国主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响,他全身抖了一下,大喊一声:“江山后继无人,陈国亡啦,我愧对列祖列宗——”
然后便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陈国的权力交叠就在一夕之间,但一切过度平稳顺遂,众臣被一一策反,只有极个别死忠老臣负隅顽抗,但真正想“殉国”的寥寥无几,大家就好像集体跳槽一样顺顺当当,第二天起床继续给新的国主上班——给谁干活不是干呢,蓝珏没有大规模清理旧贵族,他选择温水煮青蛙,等到各种法律、规章、社会秩序全部建立起来,这些贵族就会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就失去了权力。
民间百姓也没有太过强烈的意识——改朝换代了,听上去夸张,但好像……没什么区别?
直到户籍登记找上门来,信用点数开始推行,家里的小孩被学校派来的老师上门询问想要学什么的时候,懵懵懂懂的市民才感觉出,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整个南境,便只剩下了楚卫与晋国,还挡在面前,负隅顽抗。
蓝珏坐在营帐当中,他的目光早已不在区区南境之内了,南境只需要再花点时间而已,他现在考虑的是更远的地方。
当年他从平临城突围南归时,那曾经上门叩拜,愿以身相随的政客戚咸,在蓝珏差点都把他忘了的时候,终于,递上了书信。
“东洲、中原已乱,如今我齐国老国主故去,新国主昏庸,不知君上是否还记得,当年之约?若君上身边,仍有戚某一席之地,戚某愿报以整个中原。”
第103章
坦白说, 蓝珏回忆了一下谁是戚咸,然后终于隐约记起一个有点虚胖的中年人来,是个有志之士——可是如今天下大乱, 最不缺的就是有志之士,几年前南归途中, 偶然碰到这个人一次, 但表忠心谁都会,所以蓝珏并不确定如今的戚咸究竟是什么状况。
他慢慢想起, 当年戚咸表示愿意追随蓝珏,记得褚襄好像还说过,那个戚咸在中原一带颇为有名,是个口吐莲花的说客。他跟随齐国老国主,据说是为了报什么什么恩的, 但齐国老国主年老体虚, 天不假年,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新国主昏庸, 当年戚咸便说过,伺候了老国主离世,便要转投唐国麾下。
杨丰不由得问道:“国主, 此人可信?可依我看, 谁知是不是为了荣华, 抱着寻找下家的目的来的?”
放下书信, 蓝珏点了点笔, 要杨丰研墨,半晌后忽然笑道:“内勤文职就不要参与讨论战事了!”
杨丰:“……”
——国主和褚先生学坏了!杨丰是个侍从,职责以照顾蓝珏日常起居为主,但因为从小便是近随,关系近,总能和国主闲聊两句,但他也确实志不在军事政治,经常讲些蠢蠢的观点出来,所以有一次褚襄没忍住,说了这么句星际年代在舰队里常讲的吐槽语,竟然给蓝珏学了过去。
不过蓝珏学了是学了,还是简单提点了杨丰一下:
“我并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胸怀大志,他只要为我工作、能做对唐国有利的事就行了,褚先生早前就是这般与我说的,天下之大,奇人怪才遍地,若都是以品德心性来考核,着实没个统一标准,日后凡事,就以规章流程来操办就好,他心里想什么,本王不管,事情办得妥帖就行。”
“哪怕那人就是来沽名钓誉,或者贪图富贵的?”
“那更好管理了!”恰好进门的褚襄笑着说道,“要是求的是什么忠臣气节一类的虚无之物,还真不好笼络,求财的话,军队的授衔封爵制度已经成型,除了军事人员以外的政务职员,工资标准也都已经订好了,干到什么水平就拿哪个标准的薪酬,想要荣华富贵,可以啊,努力工作哦!”
为了激发工作热情,褚襄专门选些成绩突出、得以加官进爵的人,每月一次刊登在《唐国周报时政版》上,到处宣扬,这些人当中不少都是出身底层的平民百姓,一点点做起来,认真努力,已经分了田地,有了官位,刊登出去之后,激励了更多出身普通的人。
气节虽重,却也不可以当饭吃,而且精神境界应当是发自内心的,而非受到外力强迫,所以褚襄早早就说服了蓝珏,不必苛求每一个臣民都有忠君爱国的报国之志,倒不如视作“雇佣关系”,建立一种契约精神,有来有往,而非单方面的无私付出、伟大品格。
也是顾临之做了个良好典范,最开始顾临之投效的时候,蓝珏还颇为看不上他,觉得此人唯利是图,但这些年唐国经济发展如此好,顾临之是头功。他爱财,爱名,爱地位,所以唐国就给他钱财地位,给他荣华富贵,而且他每月上缴的财政报告越好,给他的也就越多,为了这个,他就是每天熬夜加班都甘之如饴,一到发月钱的时候,全都城差不多都能听见顾临之得意的笑声。
蓝珏道:“那好,既然送上门来,我也正在思考如何突破中原地区呢,那便允了戚咸,让他放手去做便是了。”
南境战况进入了尾声,余下楚卫晋国还在,但已经不构成太大威胁,蓝珏之所以还没平了这两国,不过是防止树大招风,一旦南境统一,东洲中原地区的乱局怕是要暂停下来,集中对付一家独大的唐国了。
因此,陈国虽已经被唐国征服,却仍保留着陈国的名号,江婉如的兄长江卿月被立为了摄政王,不过谁都知道那是个摆设。
谢知微一边登记人员名单,一边吐槽:“这个兄弟怎么叫得这么像白墨他们楼里娘子的花名……古代人起名也不行的啊!”
江卿月这个人,褚襄没见他之前,听过江婉如的描述,还以为那是个二世祖,油腻腻胖墩墩不修边幅整日吃喝嫖赌的那种,所以,从屏风后面走出那位丰神俊秀的青年时,褚襄脑洞一歪,差点以为是二世祖的男宠。
江婉如神色平淡,介绍道:“这是我的王兄,江卿月。”
那青年芝兰玉树,温润如玉,颇有君子端方之态。
“见过褚先生。”江卿月行了一礼,仪态端庄却又略带了些闲散,从骨子里便有一种风月无边。
他看上去半点没有“亡国”的恼恨,甚至江婉如告诉他,他们的父亲将会被软禁在宫城,他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甚至看起来有些开心。
江卿月亲自端了茶和点心,请褚襄坐下,不一会儿他便讲起了自己的事来。
“我从小就被父王严厉管教,叫我学兵法,学武术,还有读国策,读些干巴巴好无聊的东西……”说这话的时候,江卿月就像一个抱怨选错了专业的大学生,尽管他依然优雅地坐在那儿,但褚襄已经自动给他脑补了一个抱着小抱枕委屈哭的形象,他说,“我生来便不喜欢那些,我也知道我不擅长那些,我曾顶撞父王,我说,小妹喜欢兵法,喜欢射箭,为什么不能让我们换换,送我去学学琴棋书画,让小妹来学这些东西呢,她天天都想来偷听的!”
江婉如笑起来:“是啊,兄长一说完,我就被父王叫去训斥,抄了三百多遍女德。”
“是我的不是了……父王常训斥我,生为男子,半分壮志雄心都没有,小妹常说,这世道对女子何等不公,可我却觉得,我亦没有被公正对待啊,只因为我是男人,便必须学会舞刀弄枪?我便不能安安静静写写画画了?”江卿月叹道,“如今先生若是想养着我这闲人在这儿,撑撑场面可以,可千万别给我什么奏折公务来看,那真是会要了我的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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