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那只打火机,那枚肩章她都见过,他走的那天是她亲自替他穿的戎装。
“雁亭不在这桩事已经瞒不住了,现在外头传言四起,准备先对外公布雁亭回盛州养伤。”
第144章
“对外公布回盛州养伤?”顾书尧跟着殷鹤成在林北剿过匪,当初他负了伤都强忍着没有公开,因为明白公开会影响士气,如今却要主动公布他回盛州养伤?
难道真实的境况比负伤还要糟糕么?
下落不明?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现在没有结果就只想着掩盖过去?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顾书尧往前一步,盯着任子延的眼睛质问道:“任参谋长,殷鹤成至今下落不明,就这么算了?他好歹也是一军主帅,盛军难道就没有想过找他么?”她突然冒出了一个更为骇人的念头,会不会是盛军中有人故意不去找殷鹤成。
盛军里的派系之争她是知道些的,殷鹤成对日本出兵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除了殷敬林是否还有人想害他?如今他出了事会不会反而称了别人的心。如果还活着,受了伤得立即医治,就算真死在战场上,也得将尸骨收敛回来,“你们不找我自己去,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么?”
任子延连忙叫住她:“你以为真的没有找过么?不止是雁亭,还有两位和雁亭一起的师长也没有找到。你以为每一次都能像上次在鸿西口一样运气好?现在日本人已经占领了程家口,你一个女人跑到战场上去就是送死!”说着,任子延情绪也有些激动了,咬牙切齿道:“你要知道日本的十几架轰炸机就是对准了盛军的指挥部来的,十几颗炸弹投下来……”任子延没有将话说完,可顾书尧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所谓下落不明,另一个说法便是尸骨无存。
顾书尧突然想起上次曲营长跟她说的那个迫击炮手,被炸弹炸掉了一只胳膊。战场之上就是这么残酷,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不会因为谁是主帅或是士兵就网开一面。曲营长还说上次那个迫击炮手还没有才十六岁还没有讨媳妇,而他已经二十六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今后会不会也有人在背后议论他,笑话他断子绝孙?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扫了一眼任子延,声音极低。
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苍白得像纸一样。任子延看不过去,安慰她:“现在程家口被日本人占领了,等过两天再去周边找找。人没找到其实也是好事,说明还有希望,谁救了雁亭也说不准。”
顾书尧听任子延这么说,抬起眼来:“任子延,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你一定要想办法将他找回来!还有磺胺药,也请你想办法把药送过去。”
任子延点头,“顾小姐,这些我一定帮你做到,不过相比于你去找他,雁亭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他。”
“什么事?”
“你应该明白雁亭最在乎什么。”他看着顾书尧的眼睛,缓缓道:“现在雁亭在指挥部被袭击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趁着事情还没有失控,我们准备先对外宣称雁亭回帅府养伤。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现在有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帅府。老夫人年纪大了,殷伯父身体不好,你去“照顾”雁亭正合适,你觉得呢?”
“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让我见到他,无论怎样。”她的语气更像是在乞求。
“雁亭的汽车今天傍晚就会到达帅府,帅府那边我已经通知了。”任子延看着顾书尧黯淡的神情,忽然有些担心自己将这件事交给她会不会出什么疏漏。他想了想,还是道:“我先派人送你回去,你准备好了傍晚的时候我再让人送你去帅府就好。”
顾书尧点了下头,她现在已经渐渐缓了过来,她也开始明白殷鹤成一直以来面对的是什么,她愿意帮他。
任子延送顾书尧走到门口,任子延走在后面,只看着顾书尧的背一点一点地挺直了。等她回过头时,他才发现她眼里的泪已经干了,头微微扬着,看不出什么悲痛来。
顾书尧想起什么来,又对任子延道:“方中石将军今天和我联系了,他有愿意出兵支援咱们盛军的意思,你或许可以提前和他联系一下。”顾书尧最开始并不知道将这个消息告诉谁,她虽然在盛军里也认识几位将领,但都没有深交,他们背后是些什么心思她更不得为知。既然殷鹤成相信任子延,将整个盛州都交给他,她也选择相信他。
任子延听顾书尧这么说,倒是十分意外。他早几天听到消息,说方中石率军脱离了长河政府,倒和南方的人取得了联系,好像说是准备成立新的政府。只是方中石为什么要帮盛军?顾小姐又是怎么和他取得联系的呢?
不过任子延虽然对顾书尧的话表示怀疑,却只皱了下眉,答应了一声“好”。
帅府那边已经收到消息,殷老夫人和那三位姨太太都知道了。老夫人将三位姨太太喊到了屋里,除了身边最信得过的两位佣人,其他人通通逐了出去。五姨太平时嘴快,意见也多,遇上这件事却慌了神,吵吵嚷嚷道:“为什么要弄一个假雁亭回来?难道雁亭真的出了什么事?雁亭要是死了,老子又病着,我们帅府里这些女人该如何是好哟?”现在殷司令卧床不起,殷鹤成就是家中的主心骨。殷家虽然节制燕北六省已有好些年数,各军团的将领虽然也都是殷司令当年的拜把子兄弟,但是还是有人心里头并不服气。现在外有日本人侵犯,殷敬林又还活着,要是帅府这爷俩同时倒了,帅府里的人可该怎么办?
五姨太素来没颜色,老夫人眉头紧蹙了,她这样一说老夫人的脸色愈发不好了。四姨太见状,连忙瞪了五姨太一眼,“老五,别说了!”四姨太虽然要五姨太住嘴,可五姨太说的其实也是她想的,她虽然不希望雁亭出什么事,可刚刚侍从官过来汇报说指挥部整个都被日本的轰炸机给炸没了,人还没找到,这多半就是出了事啊……
五姨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呸”了好几声,又赶忙解释道:“老祖宗,您别介意,我……不是故意的,雁亭一定活着,一定活着。”
“别说了。”殷老夫人突然抬头,吼了五姨太一声。五姨太被殷老夫人突然这么一句吓到了,打了个冷颤后这才闭嘴,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殷老夫人的脸色。
老夫人年纪大了,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看,遇事却并不慌乱。她咳了几声,六姨太连忙过来倒水,她用手拂开,吩咐三位姨太太道:“你们应该听到了,雁亭下午就要回帅府了。在战场上受了点小伤难免,没必要太过慌张,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也不便见客了,知道了么?”
六姨太做事最为稳妥,在一旁没有说话,老夫人最相信她,转过头来对她道:“定原以前也在战场上受过伤,你应该知道怎么准备,上去把房间什么都收拾一下,佣人问起来也都这么说。”
这几日天气不好,又加上是冬天,天黑得格外得快。殷鹤成的汽车到达帅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夫人就在帅府的客厅里坐着,用人一过来通报,便立即带着人迎出去了。
六姨太扶着殷老夫人,五姨太和四姨太则跟在后头。五姨太故意走得慢些,这假“雁亭”怕被人发现了,定是会让她们几个知情的人去扶的。可现在乱的很,多少人想要了殷鹤成的命,保不住帅府对面的楼上就有人埋伏着,只等着一下车就动手呢。她如果在旁边,不就是活该了挨枪子么?
五姨太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阵势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虽然从林北到盛州是抄近路开来的,但入了盛州城便一路有近卫旅的人护送着。
更令她意外的事,人都已经走进来了,而且顾小姐也在。殷老夫人看见顾书尧时也愣了一下,但在看着她搀扶着人进来,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指挥着身边的人都退到一旁去。
五姨太其实心里也清楚,假如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哪一天雁亭要是问也没问就这样带着顾小姐回了帅府,殷老夫人定是会给脸色看的。
五姨太在一旁小心打量着顾舒窈搀着的那个穿着戎装的男人,那男人看身量倒和雁亭是极像的,不过头低着,脸上也裹着纱布,看不清楚长相。但是从那个人透出来的五官来看,似乎就是雁亭。
那个人别的地方伤得不是很重,除了脸上炸伤了,扶着还能行走。他只让顾书尧扶着,史密斯医生和几位侍从官跟在身后,五姨太原想仔细看一眼,已经被拦到后面去了。
想仔细看的不止有她,殷鹤成的房间是六姨太吩咐人收拾的,六姨太借着收拾房间的理由,走到前头去,站在楼梯口往下打量,可也没有看出个什么究竟来。她们都没有看清楚,不过雁亭还没有进去多久,倒有不少人赶到帅府来了,不少是盛军的高级军官,前来打探雁亭伤势的。老夫人原本也准备跟着上楼,看见了索性走下去待客去了。
来人是几位师长,不过不是殷鹤成第三集 团军底下的,前段时间开会对日本出兵,他们也以各种借口没有前往。只见他们匆匆走进来,拉着帅府的佣人就问:“我们刚才听说少帅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哪呀?我们着实担心少帅的伤势,听到消息就赶来了。”
那两个人都穿着戎装,又是军官,人高马大的,带了枪身后又跟着了几个兵。被拦住的佣人见了还是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应声。那佣人越不敢应,那位师长越来劲了,扭曲着脸像是要逼问一样:“少帅现在在哪?”
近卫旅的苏团长负责护卫帅府的安全,他见状连忙走到那位师长面前,打圆场道:“王师长,你关心少帅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你别吓着了他们。”说着,将王师长拽着那佣人的手松开了。
王师长冷冷打量了一眼,不过是个团职,一边将手缩回,一边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扯老子的手?滚开!”
王师长一说完,就被人喝了一声,“谁在底下吵?”听不出太多的怒意,却充满了威严。
王师长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殷老夫人领着几位姨太太下来了,他从前也来过帅府,殷老夫人是认得的,她不仅是殷司令的母亲,又是个能上台面的人,盛军的将领都敬重她也是有原因的。
王师长连忙换上一张笑脸,道:“老夫人,您来了。少帅现在还好么?我们听着消息就过来了,心里头急啊。我们都是粗人,说话粗鲁了些,您可前往别见怪。”
殷老夫人绷着的那张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你们的好意我替雁亭心领了,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没事,就是定原这会在再睡觉,半个钟头前刚睡着,我怕你们把他吵醒了,免得他又摔碗发脾气。”她边说着,边由五姨太扶着下了楼。听到老夫人这么说,五姨太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殷司令身体虽然康复了些,却也只能说个只言片语,并没有好到那个程度。
和五姨太一样,那两位师长也愣了一下。殷司令脾气大他们是知道的,从前也没少挨他训。只是他们虽然听说了殷司令这段身体确实有好转,却没想到已经好到摔碗发脾气的境地了。他们脸上的笑意僵了下,声音即刻就小了些,问道:“少帅现在怎么样?”
听到他们并不甘休,五姨太在一旁完全不敢说话,一来怕露馅,二来她是真的害怕哪句话没说好,人家发火掏出枪来了。毕竟之前这些跟着殷司令打仗的这波人,很多都是土匪出身,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看着他们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刚才对苏团长又是那样的态度,她不知道她们府里这些女流之辈应不应付得过来。
殷老夫人并不急,摆了一下手,邀他们到沙发那边坐好,又派佣人端上茶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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