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不一会儿,炮声终于停下了,卡车往盛军指挥所的位置又开了一会,保持了一段距离后便先下车。她是要找到一个盛军的士兵便可以让他带她去见殷鹤成。
正好趁着现在双方临时停火,顾书尧跳下车,带着司机沿着盛军这边修好的壕沟走,枪炮无眼,挨着走便要安全得多。
她原本是想找盛军士兵的,哪知没走几步便看见不远处一个穿着藏蓝戎装的熟悉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
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觉得他有这么亲近过。然而就在她走向他的前一瞬,他却已经朝她扑过来了。
“砰”地一声巨响,耳膜都要被震碎,一颗炮弹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爆炸。
这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残酷,顾舒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感觉到那一个瞬间她突然被人推到壕沟的上,而那一个推她的人紧紧护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身体给她筑起一道防护。
好在殷鹤成也没有什么事,他甚至比他先反应过来。他们依旧紧紧挨着,只是他眉头紧锁,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怒气。他沉声问她,“你怎么来了?不要命了么?”
夜很黑,远处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眸中,映出晶莹的亮光。
他的戎装大衣上落了满身的土,额头上还有新鲜的擦伤。她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有些哽咽,“我来给你送磺胺,之前说好的。”
第120章
她虽然说的只是兑现承诺,但从盛州连夜赶到鸿西,在炮火连天中替他送抗菌药,能这样做的人或许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在专列上,史密斯医生不小心说漏了嘴,提起他当初在林北负伤时,是她每天在他身边照顾他,也是她不知从哪找来了磺胺,在他感染时替他捡回了半条命。
他不由去打量他身前的那个人,她的眼角此刻泛着晶莹的水光,是不是眼泪他不敢确定。她不常哭,他以前从来没见她哭过。
他没忍住,伸手去碰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替她擦去那团水痕。炮火声还在继续,他往南面望了一眼,“我们先回去,跟着我走,别怕。”
轰炸声不断,她其实听不清他说什么,却没有犹豫,点了下头。
他也没有多想,一把紧紧揽过她的肩,一边将她的身子压低,一边将她护在怀中带着她往指挥部走。
耳边的枪炮声一刻都没有停歇,壕沟里硝烟滚滚,似乎还能听到流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在战场上,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再计较什么,都显得分外多余。
还没有到指挥部,便可以看到梁师长他们已经在门口了。刚才殷鹤成走得急,只简单交代了几句,并没有说太多,他们都在担心他的安危。
梁师长看到殷鹤成身边的顾书尧后意外不已,殷鹤成却只跟梁师长点了下头,便直接带着顾书尧先进去了。
指挥部都是在战场上临时搭建的,里面摆着几张桌子,桌上放着地图觉一些通讯设备。环境虽然简陋,但有不少盛军将领在里面,此刻也十分忙碌。
他其实也忙,一进指挥部便将手从她身上松开,然后与她交代:“你就待在这,哪都别去,等天亮停战了我就让人送你回去。”说着,让黄维忠时刻跟在顾书尧身边。
她在这也帮不了他别的,她不想耽误他时间,直接应了声“好”,然后提醒他,“磺胺药还在车上,你记得让勤卫兵去取。”
他点了下头,转过身与一旁的军官吩咐了几句,然后便听他的部下跟他汇报战况去了。
他的时间既不属于他自己,也不可能属于哪一个人,他身为军官有他的使命与责任。
他去接她前后只用了一刻钟,并没有耽误太多。虽然指挥部里突然多了一个女人,可少帅都没有分心,别的人也就当没看见了。
倒是任子延往她这边看了好几次,似乎是在辨认她到底是不是他熟悉的那一位。
任子延意外其实也不意外,意外是因为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位顾小姐,没记错的话他有一年没见着她了,不意外则是因为方才他看到殷鹤成接到电话后那样急切后,便知道一定是他极其在乎的事或人,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她。
不一会儿,殷鹤成便带着人去前线去视察了,虽然用不着他亲自拿枪上阵,但是他去前线自然是会鼓舞士气的。
顾书尧站在角落看着殷鹤成走出指挥部,指挥部里其他的人都各司其职,也没有谁在意她。不过,过了一会儿,任子延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踢了个炭盆过来,“不冷么?”
顾书尧道了声,“谢谢”。
“你这个时候来鸿西口做什么?”他开门见山直接问她,上一次她去林北,殷鹤成就因为她负了伤,这一回又到了鸿西口,他实在不知道她来这的目的。
她很平静,也很坦诚,如实回答他:“殷鹤成没有跟你说么?我是来给他送磺胺药的,现在我有朋友可以生产磺胺。”
“磺胺!”任子延挑着眉复述了一遍,点了点头,“不错啊,顾小姐!抗菌药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卖的,居然生意都做到我们盛军头上来了!”
顾书尧只笑了一下,没有和他说太多,她以前虽然经常遇见他,但其实并不熟悉,更多的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防备。
任子延换了个话题问她,语气像是在和她叙旧:“什么时候回国的?”
“回国快两个月了,之前一直在乾都,这几天才回的盛州。”
他打量了她一眼,笑着问道:“之前何总理的那位公子没有跟你一起回来么?我可记得你们是一起去的法国。”
顾书尧没想到任子延会提何宗文,也疑惑地瞧了眼他,才说:“他现在还在乾都,跟他父亲在一块。”一提起何宗文顾书尧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她其实是有男友的。
“乾都?”任子延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他父亲下野了,你知不知道?”
她从乾都离开的时候,何昌任还是副总理,也没有任何风声,她不由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今天下午。”任子延才记起已经零点,又纠正道:“不对,已经是昨天下午了。前几天乾都的学生在国务院的门口游行示威,抗议长河政府不对日出兵。结果警察署的人不小心开枪走火,打死了两个学生。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各界纷纷要求穆明庚下台。”他顿了一下,俯下身去炭盆烤了下火,不紧不慢道:“穆明庚自然是不会愿意下台的,就找了何昌任替他担了责任。你也别觉得意外,现在长河政府的那些总统也好总理也罢,能任满两年不被赶下台便已经很不错了,何况何昌任手上一直都没有什么兵权。”
听任子延这么说,顾书尧突然想起前几天给何宗文打电话都一直没人接,难不成是他也跟着出什么事了么?
那一夜的炮火声就没有停过,顾书尧心事重重,一颗心也跟着枪炮声上下起伏。好在快天亮的时候传来好消息,三个师的日军最终被盛军打得撤退了。
殷鹤成是将近天亮才回来的,顾书尧在指挥室里等了他一夜,他回来时已经非常疲惫了,看见她却仍对着她笑了一下。
他趴在指挥部的桌子临时休息了一下,过了一会就睡着了。她记得他的病还没康复多久,如今又劳力又劳心,整宿整宿的不休息。
然而没过多久,前线又传来消息,日本又派了五个师的兵力过来支援,他们似乎是不拿下鸿西口不准备善罢甘休。殷鹤成刚睡了不到一刻钟,便又起来和几位将领分析如何排兵布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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