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2 / 2)
这会子楚楠正在建始殿内室传召了几位大臣,商议政务,李怀安进来回说大长公主在鸿宁殿求见他时,他皱了皱眉,猜测她这时候突然进宫的意图,十有八九是为了给长孙珪求情,便不欲接见。
李怀安近前,在楚楠耳畔低声道:“秦魏国大长公主进宫后,去见了太后,不久之后,太后命数位女官随她又去了披香殿。半日后出来,直奔鸿宁殿。奴婢见她面有怒色……”
楚楠脸色阴沉地起身,就要去鸿宁殿,走了两步,想起还有几位大臣在,踅身道:“明日诸位大臣再进宫来,商议今天未作出决断的事务。”
楚楠神情有变,不是瞎子的都能看出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大臣们察觉出很可能是宫里出了事,一边暗暗想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官家如此震怒,一边行礼告退。
大臣们一走,楚楠立即起驾来到鸿宁殿。他没在殿里,宫人只得将秦魏国大长公主引至偏殿等候,楚楠回到鸿宁殿,命人去传大长公主。他面上虽还算平静,心里却憋着火气。
大长公主进宫不多,一来她毕竟辈分太高,每次进宫,楚楠只要不是太忙,少不得要去看望她,表示一下他对皇室老人们的关心,太劳师动众。
二来她岁数也大了,宫里规矩大,她受不得累。
三来,一个公主进宫的次数多了,大臣们会有意见,就算她辈分再大,也会受弹劾。所以通常她有什么事,都是上奏折,本人是非年节宫中设宴,很少有进宫的。
楚楠早猜到她这次突然进宫必然是为了长孙珪的事。
她会去见太后,楚楠不感到意外。毕竟许皇后虽然是中宫皇后,但却是晚辈,而且众所周知皇后不受宠爱,怎么想都是无法干涉他的决定的。
而太后就不一样了。
韦太后是他的生身母亲。如果她被说动,真的决意为长孙珪求情,那他出于孝道,就算对长孙珪有意见,在太后的说情之下也应该顺从母亲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维护与驳斥
见太后,央太后为长孙珪求情,这还说得过去。如果只是这样,楚楠还不会这么生气,顶多是厌烦她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岁数大了反而没了分寸。
但是大长公主不止见了太后,还去了披香殿。甚至是不高兴地出来,叫人怎么想都只能想到,她是去披香殿施威的,甚至可能折辱了范雪瑶,教训她。这意思就不一样了。
但是如果她为了获罪而降位的妃嫔,去教训受到宠幸的妃嫔,这就既无理取闹,又是逾越。已经不是得寸进尺,而是眼中没有他这个皇帝了。
秦魏国大长公主在偏殿内稍候了片刻,就见宫人来传自己,还有些自得自己长久以来,一直受到官家的尊敬重视。又心里恼恨,连官家都这么敬重她,处处以礼相待,那个范昭仪算什么。区区一个昭仪,还敢强辞顶撞她。果然是怙恩恃宠的小人,怕是满肚子鬼蜮伎俩,难怪她的珪娘不敌。
随着宫女进殿,大长公主正等着楚楠先作揖,可一抬眼,楚楠没有上前,还端坐在宝座上,大长公主心里一个咯噔。她每次进宫,官家见了她,肯定会先作揖,然后她再行礼,以表示对她的敬重。今天却没有,不止没有作揖,甚至还坐在宝座上,没有下来。这态度的变化,令她忐忑不安。
难道官家因为珪娘的事,还迁怒上她了不成?
大长公主思来想去,觉得可能还真是珪娘连累自己了。顿感委屈。官家待她一向敬重,甚是违例推恩她的几子。怎么就为了女儿家的这点小错处,就把她也怪上了?难不成,果真如此宠爱那个范昭仪?
想到范雪瑶,就想到方才她对自己的无礼,大长公主心里那一点犹豫,顿时烟消云散。即便再怎么宠爱,也不过是个妃嫔,官家不可能为了个妃嫔给她没脸的。她一定要给那个范昭仪一点教训,好叫她明白,哪怕她的珪娘不是正宫皇后,可还有她这个外祖母撑腰,不是她能欺负的。
“官家万福金安。”大长公主行礼道了安,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楚楠本没有叫人搀她,但李怀安冲宫人使了个眼色,叫人搀住了。他心中明白,官家这是气着了,不愿意如往日那般敬重她。但是不作揖是一回事,让大长公主实实在在的行礼问安,对比起以往对她的宽恩,就显得有些冷酷了。毕竟大长公主不只是辈分大,年事也很高,腿脚不好。
官家气着了,不愿意做,他这个伺候官家的得替官家遮掩弥补着些。
大长公主颤巍巍起来,楚楠语气淡淡地命人看座。大长公主谢恩,坐了。
“官家,许久没见天颜,官家向来可好?”
“好,累大长公主挂念了。”
大长公主一脸欣慰地叠声道:“好就好,好就好。”
楚楠问了些大长公主的起居饮食琐事,大长公主一一答了。两人叙过礼,楚楠道:“今日大长公主入内来,可是有什么事寻娘娘?”
大长公主正愁不知如何提起正事来,见官家主动说起,喜不自胜,连忙道:“倒不是有事寻太后,只是许久不曾入内来见,这几天身上舒坦些,便进宫来了。官家,今儿有一事,敢请官家为老身做主。”
楚楠道:“大长公主请说。”
大长公主道:“官家有一甚为宠爱的女子,是为昭仪,可是?”
楚楠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道:“后宫内是有一昭仪。”
“老身听闻此昭仪颇得官家的宠幸,为官家诞育了大皇子,太后她时常称赞,老身便很想得见一见是怎样的人物儿。今儿恰逢其会,便去看望大皇子,瞧一瞧他的生母。”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昭仪生的确实生的极好,肌骨莹润,举止娴雅,花容月貌也不为过。老身更想不到她这般出身,竟有绰约娇姿,举止行动亦颇有风韵。怪道官家如此宠幸。”这言辞,可谓是称赞夸奖的很了。
楚楠笑了笑,没有接话。
只听见大长公主忽然话锋一转,道:“老身一见之下,甚是欢喜,心中想,这样的人物诞育下的必定是会个清秀俊美,漂亮的皇子。随后见了大皇子,果然容貌俊秀,仪态非凡。只可惜……”
叹息一声,大长公主微微摇头,凤冠上的簪环铛铛作响:“这昭仪一见之下温婉娴雅,谁知嘴很不好,老身与她说了会子话,心口都给气疼了。”
“哦?”楚楠好奇地问:“瑶娘说了什么?”
大长公主注意到他对范昭仪的称呼,想到韦太后叫那昭仪也是瑶娘,端的是亲昵有加,可对她的珪娘,却是以姓氏、位份来称呼,便感到不满。
“她殿中使唤女子,皆打扮的花枝招展。老身提醒她这样有失体统,宫中女子,怎么可以有妖娆之态。老身是因为她诞育了大皇子,与其他妃嫔不同。因此好心提醒她宫里的规矩。谁知她却不思悔改,反而巧言狡辩,借口那些宫女的装饰是她所赏。”
大长公主一边说,一边拧眉抿唇,一副自己是一片好心反被当作驴肝肺,一肚子委屈,很不自在的样子。
“她说自己管教宫人规矩极好,从没出过错,还以官家来搪塞,说官家称赞过伺候她的宫人规矩好。又说太后宫里的使唤女子也是一般妆扮。官家你听听,历朝历代,何时出过这样没规矩的妃嫔?”
楚楠笑了笑,道:“娘娘宫里的人确实打扮的花枝招展,这并没什么。”
大长公主闻言,画的浓浓的眉毛皱了起来:“她一个昭仪,如何能与太后行事一般?太后是官家的母亲,而她不过是后宫女子,身旁使唤女子,当素净端庄,大方得体才是。使宫女妆扮的甚是妖艳,官家又对昭仪甚是宠幸,日日瞧着,总归不好。”
“大长公主便是为了这事责备瑶娘?”楚楠疑惑道。
“这是其一。”大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
“老身此次进宫,看望太后之余,也是想向官家求个恩泽。”
大长公主眼睛红了起来,哽咽道:“珪娘自幼备受家人疼爱,许是有些娇纵,做了错事。这孩子诞育的艰难,又体弱多病,不止她娘,连老身也忍不住多疼一些。她一进宫就是昭容,在闺中时就景仰崇敬官家,官家宠爱昭仪,她自然不自在。一时犯了错,也是情有可原。官家罚了她,她就知道错了。这孩子胆小,又心思细腻,如今被降作美人,怎能平静。老身实在不忍心见她以泪洗面。这才厚着脸皮,想央昭仪体谅一番老身疼爱子孙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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