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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疏挥了挥手,自然地露出灿烂笑容,红色进士服衬得她面如冠玉,便听得附近尖叫声一片,鲜花手帕跟不要钱的一样扔过来,把她淹没住了。

不知道是谁还扔了两个果子,沈清疏没避开,被砸了一下,不禁很是无奈,古代的女子怎么也这么不矜持呢?

她不敢再笑,严肃地往楼上望去,见林薇止抱着闻勤,笑意吟吟地看着热闹,根本没有扔花的意思。

这怎么行,之前说好的,眼看就要走过了,沈清疏顾不得那么多,着急地又挥了挥手,快扔给我。

便是底下那么多进士,她在薇止眼中,也是独一份的出彩,她笑着取过花,握着闻勤的手,使力往这边一扔,沈清疏小心避开各类障碍物,准确地接到了手中。

她仔细一看,红色的蔷薇花,应是林薇止自己种的,品相很好,只外围花瓣免不了有些凋残。

沈清疏得意地把花插在帽子上,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簪花游街嘛,这么多大男人都插着呢,她怕什么?只要不去想,反正自己也看不到。

她忘记教训冲着楼上一笑,又是一片花雨,不得不举起袖子挡着头脸。

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整个仪式才算结束,一生之中就一次机会,很多进士都还意犹未尽。

就是百姓们太疯狂,沈清疏觉得,比后世明星粉丝还要夸张。

他们从早到晚,都还没有用午膳,之后认识结交了一些同年,约定再聚,便各自告辞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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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72章

放榜次日下发谕旨, 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正七品。

其余人则还要参加朝考, 依据成绩授官。

朝考也称馆选,成绩好就能考入翰林院,但只是庶吉士,要先学习三年, 之后散馆, 才能成为翰林院官员, 较一甲要晚上三年。

不愿做翰林或考不上的, 也可授六部五寺三司的杂官,或者外放做一地县令。

燕朝现在还处于王朝初期,官员缺额比较多, 中进士后,一般情况下都无需候官,直接能上任。

当天随之下发的,还有郑衡的赐婚圣旨, 赐婚的是户部侍郎严大人幼女。

这可真是一桩好婚事,沈清疏听闻也是大吃一惊,严大人正是他们会试座师, 正三品的高官。

如他这般地位, 想结亲的人如同过江之鲫,未曾想他竟会看中郑衡,有这样一个岳父,郑衡以后完全不用担心他的出身背景了,只要他自己不出差错, 仕途必定畅通无阻。

双喜临门,众师兄弟都很为他高兴,就连郑先生,这几日都有些绷不住严肃的脸,走路轻飘飘地。

郑衡自己倒是淡淡的,颇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味道,沈清疏却知道,大半是因小师妹之故,婚期就定在四月初一。

造化弄人,她只希望婚礼之后,郑衡能够渐渐看开,毕竟严大人的女儿也是无辜的。

在古代生活久了,沈清疏也见惯了盲婚哑嫁,婚前寥寥几面就决定了终身,遇见什么人全靠人品,实在是不靠谱,但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下,也不可能自由恋爱,只能指望自己运气好点。

四月初一这日,沈清疏做为弟子,也被邀请去参加婚礼。

她携了林薇止一起,也算换换心情,府上这几日实在太压抑了,老刘氏的病拖着不见好,放榜游街那天都没去看。

她生着闷气,沈清疏每日探望,都对她不理不睬,单方面冷战。不管她是真的生病还是以病迫她,沈清疏心里压力都有点大。

到了郑府,两人先去见过了郑先生夫妇,郑先生这段时间好事连连,今日更是红光满面。

言语间提到郑衡,沈清疏心里又免不了可惜,面上便带了些出来,让林薇止瞥见。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免想得多了些,自她们成亲,她还没见沈清疏对哪个女子有所不同,不料今日她小师妹成亲,却唉声叹气的。

莫非是她从前的心上人?

沈清疏全然不觉,见过长辈后两人分开,她自去寻几个师兄弟。

等到了迎亲之时,张灯结彩,新郎官打马来了,新娘的兄弟并师兄弟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些人皆是一时俊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刁难的题急得新郎官直冒汗。

沈清疏也去看了一会子热闹,新郎官长得还是白白净净的,官宦子弟,听说人品性格都算上佳。

她跟着出了两道数算题,看新郎官抓耳挠腮,连连摆手求饶,也被气氛带得开怀大笑。

等一转头,看见角落里静静站着的郑衡,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当人。

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今日对他以外的人来说,确是一件喜事。沈清疏敛了笑容,走到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巴巴地问:师弟,没事吧?

郑衡扯起唇角,微笑道:新郎挺好,我挺替她高兴的。

他一双眼温和地看着那边,脸上笑容浅淡,看起来似乎正常得很,沈清疏却注意到他不自觉颤抖的指尖。

她叹息一声,揽住郑衡肩膀默默陪他站着,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参加心上人的婚礼,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平息的心碎难当。

郑衡还能站在这里,勉力维持着平静,已经是很难得了。如果换成她,很难说会不会在婚礼上做出什么来。

过五关斩六将,新郎官终于到了门前,新娘被弟弟背着出来,凤冠霞帔,新郎却是他人。

郑衡怔怔地看着,四周喧哗声远去,灵魂仿佛飘浮在空中,拉扯着,不由想起从前的琐碎往事。

倘若他六岁时,不曾到郑家就好了,便不会遇上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倘若那年夏天,没有对上她黑亮的眼睛就好了,他便不会陷入网中,无法脱身。

倘若时光永远静止在十五六岁就好了,不用去面对现实,一切都是刚刚好。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他知道,他一个农家子,得老师赏识,父母亲人都还指望着他,没有什么资格去伤春悲秋。

他拼了命地读书,中解元,中状元,可一切早有定局,最开始就错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脚下迟钝地跟着人群走,终于新娘上了花轿,像是慢动作一样,轿帘缓缓落下,掩去了轿中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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