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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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领命退下,书房里只剩程让一个人。他抬手搓了把脸,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泛红,他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心想,终究还是连累了阿沅。

他坐了会儿,盯着那信封看了半晌,又把长雨叫进来,“你去查一下这伙海盗最近在哪片海域行动,在姜国还是在穆国?再派些人守住岭南东南角的那个港口。”

阿沅在船上过的比马车上还要逍遥些,马车赶路有些颠簸,这伙人还不让她开窗看景;到了船上,独占一个房间不说,她还能去甲板上逛逛看看海景。

大船在海上行得很稳,虽然她对船的认识十分有限,但也能看出这是一艘速度型战船,在海上航行灵活得很,后面的船若想追上,只怕是难于登天。

饭后她又去甲板闲逛,傍晚时分的海面十分漂亮,半个夕阳露在海的那头,海面上全是金光荡漾的波纹,海鸟在漫天晚霞下鸣叫飞翔。若不考虑自己现在是被绑架的身份,倒也是难得的享受。

上了船后三娘有些忙,就遣了两个小跟班看着她。阿沅这两日没少向他俩打听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小跟班也好说话,不涉及核心机密的都跟她说了。

比如说现在,阿沅装作无意问:“你们平日都做什么呀?感觉海上很无聊啊,只有船上可以走动。”

跟班甲就笑:“我们平日也不是总待在船上,如今只是赶路,林姑娘多担待。”

跟班乙补充道:“若是姑娘觉得无聊,我那倒是有几本话本,姑娘要不要?”

阿沅有些惊讶,这些海盗比她想像的还要有文化一点,她原以为盗匪都不怎么识字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沦落到为寇这一地步呢?

心里这么想的,她便口随心地问了出来,“你们干嘛要做海盗啊?朝不保夕的还挺无聊。”

跟班甲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种天真大小姐解释他们海盗的行事准则,只能呵呵一笑。

跟班乙倒是接上话道:“谁说不是呢,姑娘您是大家千金所以不知道,我们啊,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好多兄弟都葬在这海上。若能安稳过日子,谁不想平平安安的?您说是不是?”

阿沅心想,虽然我表现得不谙世事,你也别真把我当傻子啊!

“谁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哪能料到天降横祸,那朝廷的大官说剿就剿,都不给我们这群人留条活路!”跟班乙摇头叹气,“姑娘您也体谅下我们,到时跟您那未婚夫好好说说,让他也体谅下。”

阿沅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海盗真的当她是傻子吧?她那未婚夫的兄长就是被你们这伙人给搞失踪的,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到!现在又绑架了她,程让见了你们不把你们弄死才怪,还想她去吹枕头风?怎么比她还天真呢?

她象征性地点了两下头,决心不再和他们搭话,怕自己智商被拉低。

到了下船登陆这一日,三娘似乎又闲下来,亲自给她戴上帷帽,领着她上岸,“你的小未婚夫倒是有些本事,将沿岸的港口全堵了,没办法,我们只能带你来姜国了。”

阿沅不由得攥紧了手,她对穆国地理志倒是熟悉,可姜国的却没看过,这下真是两眼一摸黑了。马车不过行了半日,便停了下来。她估算了下路程,应该就在海边上的县城里。

下了车后,她戴着帷帽被三娘拉着进了一所宅子,没等她摘下帷帽,就听见一道年轻的男声道:“带回来了?”下一瞬,她头上的帷帽便被人摘了去,眼前出现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看着她冷冷一笑,语气森寒道:“林沅是吗?乖乖等着你那未婚夫来赎你吧。”他的手指隔着一点距离描画她的脸侧,像是在确定她的脸是不是真的。

阿沅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本能地感到畏惧,这是弱者面对强者时的应激反应。她意识到,他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和三娘还有那两个小跟班是不一样的。他是毒蛇,会在你不设防时狠狠咬你一口。

程让遇到对手了。

“把她关到东院。”那男人只笑了那一下,就恢复面无表情吩咐道,“多派几个人看着,她敢做什么动作,就拿铁链锁起来。”

阿沅瞥见三娘对她投来同情的一眼,接着便转过了头。她咬牙,这女人还整日与她说男人坏话,如今旁观起来倒是比她口中的男人还绝情!

第50章

夜半惊孤魂,久别尚平安。

晚间阿沅有些睡不着,倒不是认床什么的,凭良心说,这群海盗给她的待遇一直挺高的。就算如今被锁在屋内,床铺设施倒也没亏待她,那床甚至比她自家的还要软一些。

可惜,白天被那个海盗老大给恐吓了,她心里一直毛毛的,总感觉他不会让她这么享受。因此吃完饭就在房内拆东西,就怕哪个旮旯里突然爬出只蝎子蟑螂什么的。好在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略松口气。

她正躺床上背医书催眠自己时,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重重地踏在石板地上。这么晚了,还有人来?

她刚坐起身来,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连带着阿沅不放心、特地搬到门背后的两张死沉死沉的红木椅也轰然倒地。沉重的木椅倒下时,她觉得床都震了一下,心脏被这巨大的声音轰得暂时发麻。

站在门口的高大黑影好似在讥笑她的胆小,背对着月光一步一步缓慢走进屋内,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阿沅拥着被子僵在床上,这仿佛凌迟一样的脚步,让她想到了地狱来的修罗。

黑影走到她床前一尺处站定,弯腰凑近她脸。阿沅脸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黑影呼吸间一阵浓厚的酒味洒在她脸上,让她几欲作呕。

似乎是看她不动的样子有些无趣,黑影直起腰,走到桌前打了个响指,烛火霎时被点燃。

阿沅眯了眯眼让自己适应突来的亮光,桌前的人穿着一身玄色绸衣,衣服在光下微微发亮。他回过头来,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毫无记忆点,放在人堆里就找不着了。

但阿沅知道这人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是盗首,是程让的对手。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床上貌似淡定的少女,在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才道:“不如过来一起喝茶?”

阿沅木着脸,小声拒绝:“晚上喝茶对睡眠不好。”

“呵——”男人放下茶杯,瓷杯撞在木桌上,“咚”的一声,“你都到了贼窝了,还能睡着呢?”

房间门大开着,外边的冷气慢慢涌进来,阿沅躺被子里都觉得周身泛凉。她咳了声,声音微微发哑:“那个能不能关下门?有点冷。”

男人一听完就皱起眉头,凶相毕露。阿沅看他瞬间变脸,吓得心肝一颤,赶紧撇过了头。但马上就听见门哐的一声被关上,地上两面椅子也被扶了起来。

“大小姐就是娇贵,连这点风都吹不得。”他嗤笑道,“就你这种女人还要嫁入程家,也不怕年纪轻轻就守寡?到时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怎么活下去?”

他虽是用了疑问句式,但语气却是笃定得很,仿佛已经看到了阿沅守寡后饥寒交迫、寻死觅活的惨状。

阿沅心想你真是想太多,都把我绑来了,还管我能不能活下去?我又不吃你家大米。

她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下,把身上被子又裹紧了些,故意呛他道:“我才不会守寡。”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桌上的茶杯杯壁上出现了裂纹,歪歪扭扭,慢慢地从口上延伸到杯底,然后那只被子就整个四分五裂了。

完了,她是不会守寡,怕是程让要成鳏夫啊……

男人蹭的站起身来,欲要往床边走。背后的门又传来一声巨响,阿沅震惊地看过去,这次连门板都被卸了下来!这大半夜的一次两次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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