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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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炼这里不讲钦差的事情,自有人讲。

袁胜玄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一拍桌子:“这群倭人简直是疯了!”朝廷正在查倭患的事儿呢,他们可倒好,把钦差给杀了!

下头来回话的幕僚也是一脸晦气,勉强道:“还好他们当时做海匪打扮,慌乱之中,未必有人看得出来……”海匪就好一些,因福建沿海原也是有海匪的,何况江浙这边最近打击得厉害,或有小股海匪游荡到闽地去抢掠也是有的。

袁胜玄的脸色仍旧不好:“可能保证无人发现?”他疑心病素来重,什么事都要先往坏处想。

这下幕僚哑巴了——这种事谁敢保证?难道让他去挨个问问钦差队伍里剩下来的人,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人是倭寇伪装海匪呀?那不是缺心眼吗?

可是对着袁胜玄,这话可是万万不能出口的,幕僚只能拿另一件事来打岔:“当时是司俨与其交谈,倭人就是疑心司俨看出了什么,所以才动手……这事儿,二少爷能否从司家打探一二……”

袁胜玄眉头一皱:“司敬文人在杭州,能打听到什么!”司俨一个人去的福建,家里人没一个跟着的,能打听出个屁来。

幕僚小声道:“大少爷让属下跟二少爷说一句,那跟司家的亲事……”

袁胜玄脸更黑了。他费了那么多力气,又是结交司敬文,又是向司秀文献媚讨好,终于把那丫头的贴身物件弄到手。本以为这桩亲事就板上钉钉了,到时候司俨就算看在女儿面上也要有所顾忌,谁知道那帮愚蠢的倭人,居然把司俨给杀了!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事情闹大,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他们是倭人,就算没有司俨的奏折回报,朝廷也要剿倭了!

而且,司俨一死,司家还剩下什么?一个刚刚中了进士,还要从七品官儿熬起的长子?一个还只是举人的次子?这还有什么用?当初太后看中司秀文,是看中了她有个能统领言官的老子,不是看她两个兄长的。

其实幕僚也很清楚,司俨一死,这桩亲事就失去了意义,傻子才会继续呢。当然袁胜青也明白,只不过是顺便递了句话回来,让弟弟把司家的事处理干净些,别在这时候倒被司家赖上了。

世事难料,当初袁胜玄把司秀文的玉佩哄到手时有多得意,这会儿就有多懊丧。这东西都拿了,你说跟司家姑娘并无苟且,谁信啊!

唯一的好处是司俨这一死,司秀文就要守孝,没有个爹死了闺女马上就定亲的道理,所以袁胜玄先就把这事儿扔到脑后去了:“此事不急。”急的事儿多着呢,他哥有时候就是分不清个轻重。

“钦差队伍里剩下的人呢?”目前最要紧的是要弄清楚,他们究竟有没有发现那些人是倭寇,“若有嫌疑之人——”他抬手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幕僚看得明白,却也因为他的大胆吃了一惊:“二少爷,那是钦差——”

钦差又怎么样呢?司俨都死了,再死几个又能如何?袁胜玄深恨自己年轻,官职不如兄长高,所以才被留在杭州城里。也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把他绊住了,不然他若是在军中,调派人手都方便些,何至于像如今一般,等他把主意送过去,什么都晚了。

上回七星礁之事便是如此,这次又是如此!

袁胜玄脸色阴沉:“若是被他们发现,只怕下次来的就不只是钦差了!再说,那是福建,便出了事也找不到父亲头上去,你们畏首畏尾的,有什么可怕!”福建境内,出事自有福建的官员顶罪啊。

幕僚一想是这个道理:“属下这就去送信!”

“要快,要做得干净。”袁胜玄随手比了个手势,“若是弄不清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幕僚得令告辞去传信了,外头小厮就报,司敬文来了。

袁胜玄心里不大耐烦,但还是换了一副哀戚面孔去见人。

司敬文脸色发白,头一次顾不得施礼,劈头就问:“袁兄,可知道家父现今情形如何?”小厮给他报的消息只说司俨遇了海匪,具体怎样还不知晓,他想想袁家这边最方便打听消息,何况还有交情在,也就顾不得别的,一头就扎到门上来了。

只是一看袁胜玄这表情,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仿佛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了似的:“我父亲——”

袁胜玄要装相的时候演技并不逊于任何人,眼睛一垂就是一脸哀伤:“司兄,节哀……”

司敬文来的时候心里还抱了一丝希望,听了这话恍如头上挨了一棍子:“是,真是海匪?”他总觉得不对,什么样的海匪这么大胆子?

袁胜玄叹道:“这阵子江浙防得紧,那些海匪大约也是被逼得急了……司大人是微服,这些人哪有什么见识,只以为是商船……”

他扶了有点站不稳的司敬文,满口里安慰:“如今司兄可不能倒,司大人的遗骸过几日就要回来,消息若传回京城,司兄家里……都要靠司兄了。”

司敬文到了这会儿,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人反而镇定了些:“多谢袁兄告知。我想去福建接我父亲,不知能否请袁兄行个方便……”一介书生,就算不是特别文弱吧,往福建走一趟也不是很方便,若袁家能帮忙,那自然最好。

袁胜玄面有难色:“这事儿……司大人是钦差,我们袁家是军中……罢了,叫我的小厮带几个家人,陪司兄去罢。”

司敬文伤心过头,也顾不得别的,谢了他便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立刻启程。袁胜玄手里捏着司秀文的玉佩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冷笑了一声,吩咐站在面前的小厮长庚:“这样伤心,天气又冷,一路赶过去难保不病……”病得重了,也就不必回来了。

长庚倒稍稍怔了一下:“是,不过——”有什么必要吗?司家二少爷什么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吗?

袁胜玄没听他再说什么就摆了摆手。到底他曾在司敬文面前说过与司秀文钟情的话。这门亲事当然是不成了,可留着这么个人也不好,若是日后司敬文心有怨怼在外头说他几句坏话——有这么个父亲,司敬文也算交游广阔且名声不错,他说的话,会听信的人可不少。

若是司敬文死了……袁胜玄把眼睛一垂,谅来司秀文也不敢再提这事儿。

钦差被杀,整个杭州城——不,整个江浙都要震动,连沈董两家的亲事都要先搁一搁,更不用说许碧的生辰了。

当然,沈夫人压根也没想给许碧过什么生辰。

“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原本这及笄的年纪该好生庆一庆,可你也瞧见了,钦差队伍在福建出了事儿,江浙这边也不知会不会被牵连,我正担心老爷,想必你也该担心大郎……”

沈夫人坐在上头,慢条斯理地说话,扫过许碧的目光里却有些阴沉。

沈云安这几天都被她拘在院子里读书,连请安都不必来了,就怕他再看见了许氏,一个糊涂又做出什么来。虽说那天沈云安赌咒发誓说再不会犯糊涂,可是据剪秋来报,这几天他茶饭都不大用,说是念书,时常发呆——都是被许氏给祸害的!

她这几天心情本来就有点焦躁,一边担心军营里的沈大将军会不会因此被牵连,一边有点烦躁选定的纳采吉日只怕是不行了。这可是六礼里头的第一个重头戏,轻慢不得。且纳采要用雁,前几日从猎户手里买了几对大雁来,也不知下人会不会养,不说养死,就是养瘦了也不好看……

这种时候,再看见许碧,自然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了,就连这吉日拖延,她也很想算到许碧头上——这简直就是娶进门一个搅家精,也不知道当时林嬷嬷究竟是怎么办的差,居然把她给挑了来。什么懦弱无能,简直就是太能了!

许碧对自己的生辰无所谓:“夫人说的是。”反正沈云殊也不在家。不对,这跟沈云殊在不在家有什么关系?这是因为她没觉得这是自己的生辰,绝对不是因为沈云殊!

“你这根簪子倒是头一回见——”沈夫人扫视许碧一圈儿,就发现了她头发上的新首饰。

各院公中的份例沈夫人心里都有数,许碧头上这根簪子她没见过,看那玉质肯定是超出了份例,那就只有沈云殊私下里贴补了。

“是大郎给的?”沈夫人看着像在打趣,眼神却愈发阴沉。这两个倒是蜜里调油似的,却害得她的儿子心猿意马,不思饮食,若是不给她一点教训,如何对得起自己……

香姨娘在旁边立着,目光也迅速在许碧头发上打了个转。沈云殊从前何曾在意过这些女子家的东西,就是给她或沈云婷送东西也不过是让她们自己去挑选,再从他的私房里走账罢了。可许碧这些日子都没出过门,这簪子定然是沈云殊选的。

“是大少爷叫人捎回来的。”许碧倒没觉得怎么害羞,只是心情有点复杂。明明对沈云殊……甚至连和离的事儿都想过,可到了今天早晨,知雨把这簪子捧上来,她还是戴了。那什么,一定是因为这簪子实在做得太漂亮了,你看那桂花雕的,枝干横逸,姿态如生,尤其是从半轮明月中伸出来的那一枝,一下子就显得特别生动……反正,肯定是因为簪子漂亮!

许碧正在这里自欺欺人,就见沈夫人摆摆手,把来请安的香姨娘和沈云婷等人都打发出去了:“有几句话,我得与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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