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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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莫略略心虚的想。

大黑猫悄无声息的跟着向叶,一路尾随,来到了向家村。一进村子,大黑猫就察觉到了阴灵的气息,循着这股气息,大黑猫来到一栋颇有些年头的平房前面。

平房前面砌了院墙,大门紧锁,大黑猫跳上墙头往里看去,只见一个面色阴沉的老太婆,骂骂咧咧的在喂鸡鸭,院里的地上全是大滩小滩的鸡鸭粪便,臭气熏天。一个皮肤黝黑乍看面相十分老实的老头子坐在屋檐下,吧嗒吧嗒抽着自制的土烟,大约是被老太婆念烦了,他重重的在椅子上敲了敲烟杆,“够了,人都死了,还一天到晚的念,烦不烦?”

老太婆把手里的簸箕一扔,怒道:“烦,你还嫌我烦?你怎么不说那个死丫头,人都死了还不让人安生!就活该让野狗吃让耗子啃,还想让老娘送她去火化,做梦,门儿都没有。你当老娘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玲丫头她爸不是打了钱回来吗?”

“那钱是给龙子读书使的,那死丫头也配?要我说,再挖个深点的坑埋了就是了,你非要去花那冤枉钱。”龙子是老太婆的大孙子,在县城里读初中,成绩不怎么样,花钱却不少。但谁让他是老太婆的心头肉呢?老太婆自己不吃都舍不得少他一口,抠钱贴补他更是常事。

q县这边相对偏远,在农村,尤其是老年人,思想十分传统,几乎都无法接受火化,县里监管不严,很多老人过世后,都悄悄土葬了。为了鼓励大家接受国家政策,q县这边的火化费非常便宜,但就连这点钱,老太婆都不愿意出。

原本向玲没有火化就直接下葬了,村里也没人说什么,可偏偏前几天,向玲的尸体竟让野狗给刨出来了。她本就是淹死,被人捞起来的时候,都给河水泡涨了,现下又死了这么多天,尸体腐败得厉害不说,还让不知是野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糟蹋得不成样子。

当初向家人把她葬在了他们自家的田地里,那边田地附近倒是没什么人住,但是向家村很多人的田地都在那一块,农闲时大家不怎么去,可到底是害怕的。第一个发现向玲尸身被野狗给刨出来的人,直接就吓晕了,至今还病得没能下床。

村里人嫌晦气都不干了,要求向家给向玲火化。向玲的父亲第一时间把火化费给老太婆了,可钱一到手,老太婆就舍不得拿出来。向龙早就闹着想要一个随身听了,这钱足够给他买一个很好的了。

大黑猫趴在墙上,看着这一场闹剧,最后,老太婆拍板,“你重新去挖个坑,我去买点汽油回来,烧一烧就没事了。”

老头犹豫了一下,“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快去,快去,今天就把这事儿了了,省得那些婆娘成天叽歪。”

老太婆老头分头行动,房子里只剩下满院的鸡鸭,大黑猫从院墙上跳下来,循着阴灵的气息,找到了躲在房间里的向玲。

向玲站在窗后,神色空茫,脸上淌着血泪,显然,她从头听到了尾,甚至,她在更久以前就回到了向家村,亲眼目睹了很多荒唐而可怕的事情。

她周身的怨气几乎都要凝成实质,翻涌着,咆哮着,控诉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大黑猫听着她低声呢喃,阴冷的声音里透着绝望和疯狂。

大黑猫喵喵道:“喂,你可别做傻事,是夏莫让我来找你的,他会帮你的。”对这个曾经喂过它的女孩,曾经忍着嘴馋分了他半截火腿肠的女孩,赶走那些去吃有毒食物的猫的女孩,大黑猫到底心软了。

“夏莫啊……”向玲心底闪过那个漂亮的胖娃娃,想起他笨拙的安慰,想起他可爱又狡猾偶尔凶巴巴的样子,周身的怨气消减了些许,可不等大黑猫放下心来,向玲周身的怨气突然暴动起来,晴朗的天空阴云聚集,隐隐有雷声传来。

向玲眼中涌出更多血泪,她的声音却格外的平静而绝望,“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第一十三章 记忆

从向玲记事起,父亲就常年在外面打工,从县城到省城再到g省,从他一个人再到把母亲一起带走。父母勤快,他们家的条件在向家村还算不错的。可错就错在,母亲把她生成了女孩。

从小到大,向玲听得最多的就是三个字赔钱货。

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她是一个赔钱货,奶奶经常以此为借口骂她妈,从他们家抠钱贴补有儿子的大伯小叔家。因为她是一个赔钱货,母亲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叹气,眼中充满了失望。因为她是一个赔钱货,为了让家里延续香火,母亲毫不犹豫的把她留在老家,去g省跟父亲生儿子。

母亲离开的时候,她只有四岁,她呆在爷奶身边,就像一个寄居的外人,再没有人能比她更明白寄人篱下的滋味。奶奶常告诉她,如果她不听话,就扔掉她,就赶走她,让野狗吃掉她。

她怕,她使劲浑身解数讨好着他们,做家务,做农活,照看仅比自己小两岁的堂弟,为了能够在这个家里有一席之地,她拼命的付出着。然而得到的却是吃饭不能上桌,只能吃别人吃剩的,捡别人的旧衣服穿,稍微有什么做不好就是谩骂挨打……

最开始,她也会悄悄跟父母告状,但父母告诉她的从来都是,我们在外面不容易,我们累,你在家里乖一点,听爷奶的话。

乖,听话。

她做到了,可她得到的是什么呢?

她得到的是别人理所应当的索取,她得到的是别人肆无忌惮的压榨。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当她已经习以为常时,她遇到了贺文清。

一个从省城转来的老师,接替他们因怀孕离职的班主任。

贺老师年轻,细心,富有责任感,来自省城最好的小学。他能够将枯燥的知识讲得生动有趣,他眼界开阔,经常为他们讲述外面的世界,同时,他又细心温柔,常常给跟不上进度的学生开小灶,也经常照顾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

班上就没有不喜欢他的学生。

她也喜欢贺老师。

她鼓起勇气向贺老师打听g省的情况,贺老师不仅不厌其烦的向她描绘g省的繁华,还鼓励她努力学习,将来考上g省的大学,跟父母团聚,成为父母的骄傲,她可以大声的告诉他们,女孩子并不比男孩差。

在这之前,她从未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读书,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等到四年级,爷奶不想让她再继续读书时,她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去反抗。

她成功了。

同时,她也成功的被爷奶赶出了家门。

刚住进学校的那段时间,大概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她终于不用再日复一日承担繁琐又沉重的家务,不用再忍受奶奶无理的指责和辱骂,不用再像个透明人似的活在那个没有人喜欢她的家里。

她有学识渊博的老师为她辅导学习,她去看老师给她推荐的课外书籍,老师为她找来许多影像资料,通过这些东西,她以为自己看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面貌,她满心的憧憬着一个梦一样的未来。

然而,是梦,终究就会破碎。

当贺老师第一次碰触她的手,再到抓着她的手不放,最后,当他把他的手伸进她的衣裙时,她才惊觉,这是一场被美好包裹的噩梦。

再没有什么比偶像破灭,信念坍塌更痛苦了。

所有的憧憬化为乌有,而在这一刻,她也清楚的意识到,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爷奶厌恶她,父母不在乎她,她周围的同学朋友对恶魔深信不疑,她根本找不到人倾诉她的遭遇,就算她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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