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如果这么简单的话,那你也可以留下来。”汤君赫有些赌气地说。自从那晚之后,他开始对杨煊的逗弄有些敏感,杨煊似乎总是喜欢提出一些明知不可能的提议,然后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为难而窘迫的反应。
这话说完,他们已经排到了安检入口,杨煊转头看着汤君赫提醒道:“到了。”
汤君赫这才回过神,他松开杨煊的手,将机票递给他,然后站到队伍的一侧,看着杨煊走过去接受安检。
他突然有些后悔刚刚和杨煊进行的那番对话,这让他们在离别时分不欢而散。明明那些也并不是他最想说的话,他只是想告诉杨煊,他离开这么久,他会很想他的。
“我会很想你。”
“能不能早点回来。”
“美国好远啊。”
“这个家里没有你,时间会很难熬的。”
“临走前能不能抱抱我。”
“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但以后一定会的。”
——明明这些才是他想说出口的话。
杨煊接受完安检,回头看了汤君赫一眼,然后便拿起机票和手机离开了。汤君赫想要挥手跟他告别,但杨煊很快就回过头走了,于是他刚刚抬起的那只手僵了一下,又插回了兜里。他站在原地,看着他哥哥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当中,直至再也找不到了,才无精打采地离开了机场。
转身朝回走的时候,他看到有一对情侣正相拥在一起亲吻。他继而想到,也许他和杨煊之间的分别永远都不会伴随着亲吻,机场人太多了,他们的亲吻只能发生在静僻的无人的房间里。
“送走你哥哥了吧?”陈兴见他过来,下车替他拉开车门,见他兴致不高,又劝道,“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年跑得是最快的。”
汤君赫坐上车,“嗯”了一声。
年跑得是最快的吗?这话好像也从汤小年嘴里说出来过,但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感受。以前的汤君赫对什么节日都不在乎,元旦、春节、端午、中秋、七夕……这些都是一样的,只有放不放假的区别而已。但从某一个节点开始,他就开始对每一个节日都极尽重视,似乎无论哪一个节日,如果不能和杨煊一起度过都会是莫大的遗憾。
回程的途中,他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最后那句话有些无理取闹——“如果这么简单的话,那你也可以留下来。”明明是他自己想跟杨煊一起过年,但他却希望杨煊为了他留下来,而不是自己选择跟杨煊一起走,这毫无道理可言。
想到这里,他的沮丧更添了几分。
这份沮丧一直持续到半夜,汤君赫又睡不着了。想到隔壁的房间此刻空空荡荡,他的心里好像也空了一大块,冷嗖嗖地漏着寒风。
他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烟盒,对着思索片刻,然后放到床边,将睡衣从头上脱了下来。
他走到衣柜前,俯身从里面扒拉出一件黑色的卫衣套在身上。汤小年总把他当个孩子,喜欢给他买各种颜色鲜艳的衣服,这是他唯一一件看起来跟成熟沾一点边的衣服。他又在下身穿了一条轻微紧身的黑裤,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
站在镜子前,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总是有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和杨煊是兄弟,他们的确是有些相像的,尤其是当他们穿了一样的衣服,做出同样冷漠的表情时。
头发看上去有点太乖了,汤君赫看着镜子想,然后走到自己的房间,将汤小年以前给他买的棒球帽找了出来,扣在头上。他将烟盒和家里的钥匙拿在手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些钱,然后放轻动作走到客厅,穿好外套,谨慎地握住防盗门的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朝下转动。
这个家的门开合都安静,不像他和汤小年以前住的那种老房子,门一拉开就会吱呀吱呀地响。门锁无声地开了,他拉开门走出去,又小心地将门合上,然后走了出去。
凌晨一点的楼道静悄悄的,头顶的感应灯自动亮了起来。他乘电梯下楼,走出小区,绕过那片静谧的绿化带。这里曾经给他带来过阴影,因为几个月前的周林就是躲在其中某一棵树后面窥视着他,伺机蹿出来紧紧地抱着他。但是现在他没什么好怕的了,周林已经死了,连带着他带来的阴影与恐惧,都在那天傍晚被碾在了车轮下面。
夜风将光秃秃地树枝吹得微微摇动,夏季里的鸟虫和蝉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安静得有些可怕。汤君赫觉得有些冷,他伸手把卫衣的兜帽拉到头上,快步走到马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不夜城。”上车后他跟司机说,连语调都和杨煊那次差不多。
第六十章
凌晨1点的不夜城一如既往地热闹,楼上包间的鬼哭狼嚎声透过窗户传到了街上,有人已经酣醉一场,正靠在路边的树干上对着肮脏的雪堆呕吐不止,还有的人已经结束一场放纵,歪斜着推门走出来拦车。
这里是润城最大的声色场所,可谓藏污纳垢,许是因为背后有些势力,亦或是尚未被抓住把柄,自打两年前开业以来,还未闹出过什么整改事故。
看着眼前一群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汤君赫有些打怵地捏紧了兜里的那盒烟,他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走了进去。
一层的大厅设有休息区,大多是成双成对的男女相偎而坐,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伸手拉下兜帽,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多时,就有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坐了过来,汤君赫闻到那人身上散发的酒味,下意识想往一旁挪,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动。
那女人歪着头,毫不掩饰地打量他,汤君赫便也转过头看着她。她的脸上画了厚重的烟熏妆,叫人一时分辨不出年龄。
“你多大啊?”那人打量他片刻,拖长了语调问,声音呈现出一种略带沙哑的烟嗓。
“18。”汤君赫说。
“是吗?有18?”那人凑近了看他,酒味和香水味混杂到一起扑面而来。
汤君赫看到她贴近的艳红的嘴唇,忽然想到杨煊也喜欢这样,凑得很近地看着他,但杨煊身上的味道总是好闻的,就算沾了烟味酒味,也会被他身上原本的味道中和掉。
他转过脸避开她身上那股浓重的味道。
见他不说话,那人又问:“都这么晚了,小朋友来这里干什么啊?”
“找人。”汤君赫竭力表现得自然。
“找谁,我帮你找找?这里我挺熟。”
汤君赫想了想,从兜里掏出那个烟盒,递到她面前问:“我想买这个,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吗?”
那人拿过来,先是看了看烟盒,又将里面的铁盒子抽出来,像是在努力地集中精神,片刻后她摇了摇头,迷茫道:“没见过。”
得到这样的结果,汤君赫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失望,他伸手将烟盒拿过来,又装回兜里。
“你抽?”那人饶有兴致地看他。
汤君赫没应声。
“还是你其实是警察啊?”也许是自觉这个推测有些太不靠谱,那人说着便笑了起来。
“随你怎么想。”汤君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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