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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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婳比她大一岁,是她的表姐,十五年前,她们曾一起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候先帝还在,顾太后还是顾皇后。她们被选作公主伴读,还有将来的女官备选。

叶棠婳在宫中颇有人缘,那时候宫中还有传说皇后想选叶棠婳做太子妃。没想到不久之后,皇后撞破了皇帝与叶棠婳幽会,闹成了一桩丑事,皇后想把叶棠婳赶出宫,但皇帝开了口,要册封叶棠婳为嫔妃,为此事帝后之间还闹了一段时日。

最终叶棠婳还是如愿以偿,因为她怀孕了。皇帝当然要给她名分。那时候皇帝已经许久没有子嗣诞生,一时间叶棠婳在宫中风头无两。

然而这些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此时此刻,清沅眼前的叶棠婳整个人已经瘦成纸片一样,脸色灰中透着青,额头上青筋毕现。任谁看到她现在这样,都想不出十几年前她是如何的美貌婀娜。

“婳儿。”清沅不叫她叶太妃,只唤她的小名。

叶棠婳长长的睫毛颤动,她睁开眼睛,眼神是散的,过的半晌,她似乎才看清楚面前是谁。

“清沅……”她喃喃一声,忽然睁大眼睛,伸出手一把握住清沅的手腕,“清沅!”

她像有太多话要说,一张口就呛住咳嗽起来,她瘦得只剩一把架子,手凉得和冰一样。清沅连忙扶住她,端过热茶递到她嘴边,给她润润嗓子。

叶棠婳只抿了一小口,清沅要她再多喝点,她摇了摇头:“喝多了就吐,让我干净点去吧。”

她已经连水都进不去了,清沅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知道太后说的不假,恐怕就是这一两天了。

但她们两个之间,从少年到如今十几年的事情,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两人相顾无言,叶棠婳只是默默流泪,还是清沅先起了头,说:“你哥哥从信州调回来了。大概年后就能回京,你母亲跟着也能一起回京了。”

她也想说说少年时候一起读诗,一起做女工,一张床上聊到深夜时候,但那些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一张口只能说说眼前境况。

叶棠婳听了,只说:“好……好……他们能回来就好……”

她又叹了一声,攒了点力气,才说:“清沅……还是你命好。当年我们几个人一起入宫,从前在一处玩的,我如今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玉苓,她嫁了良人,可惜福薄,难产母子一起去了。还有更早时候的桐儿,宁馨更不用提了。”

清沅听着这一串名字,只觉得这十几年恍如一梦。她嗓子干干的,竟然发不出声音。

“清沅,你是最聪明的……”叶棠婳声音越发低了,“所以你的命也比我们强……做个国公夫人,够了……”

清沅伸手为她理了理头发,低声道:“婳儿,我来迟了。”

叶棠婳听到她这一句,眼神忽然一亮,说:“你,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她的声音含着无限欣喜。

清沅终于忍不住泪水,她说:“我没有生过你的气。我只是……那时候想不通。”

叶棠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都亮了些,她说:“这样我便能安心去了。你懂我,我就放心了……”

清沅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终于支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清沅又独自默默坐了许久,走时候给那个面相老实的小宫女一支镯子,嘱咐她多给太妃擦身子,太妃最爱干净。

从宫中回来,清沅就和虚脱了一样。一回到府中,又是一堆家事等着她处理。她问下人诚国公回来没有,下人只说还没有。

清沅屋里的丫鬟又过来禀说,舅妈又派人送东西了。清沅就先见了舅妈差来的嬷嬷。

等到天全黑了,赵逊才回府,还好还没醉,他还惦记着今天清沅进了宫,一回来就先去了清沅住的德荣院。

德荣院的丫鬟婆子做事最利索,小厨房做的东西十分精致可口。清沅持家有道,不愧是在宫中住过,被顾太后调/教过的人。赵逊觉得她那里是最井井有条,最舒适的,因此就算清沅不会生孩子,他也不和顾家不计较了。

赵逊一来,丫鬟就给他换衣服,伺候洗漱,又端上醒酒的汤和点心。

清沅一早进宫时候华丽的命妇装束早已脱了,换了身家常袄裙,头上只插了一只金并头花簪。灯下瞧着十分年轻。

赵逊喝着鸽子汤,问道:“今日去太后那边怎么说了?”

清沅正捧着本绣花样子看,听他问起,就给了身边的大丫鬟眠竹一个眼色。眠竹立刻领着其他人出去了。

赵逊见她这样郑重其事,不由紧张起来:“怎么了,有什么变故?”

清沅低声说:“燕王死了。”

赵逊也是一怔,之后便笑道:“他死了是会有些麻烦,但事情也好办多了。太后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清沅只是沉默不语。赵逊又滔滔不绝起来,说他早就觉得燕王在西边的动作有蹊跷,说燕王是被身边人架起来的,本人并没有战功,如此一死,太后收拾起来十分轻松。

赵逊说了半天,才发现清沅今日不同往日,沉静过头了。

“怎么,你难道还可怜燕王?你不会以为他是什么真英雄吧?”赵逊调笑她。

清沅懒得与赵逊有口舌之争。燕王是不是英雄,又岂是由赵逊,由她来下定论的。她只是今天想起了太多事情,心中郁积难平。

清沅截断了燕王的话题,说:“叶太妃快不行了,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赵逊想了一会儿,似乎才想起叶太妃是谁。他说:“她是你的表姐吧?”

清沅点点头。她曾经告诉过赵逊她和叶棠婳曾经最要好,不过看来赵逊已经不记得了。

赵逊又说:“先帝走后,她能在宫中安稳度过十年,已经是太后宽宏大量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她哥哥要回京了吧?太后待她家人不薄了。”

他这话里混着一层鄙薄。当年叶棠婳在宫中勾引先帝的事情,在贵族子弟中传得沸沸扬扬。

清沅只觉得累了,赵逊坐到她身边,声音放轻了道:“你看你,果然是心太善。这么个人,你为她伤心什么?”

他伸手揽住清沅的肩,心情好得很。清沅知道他想行房事,只轻声道:“今天我身子不便,月事来了。”

赵逊就伸手刮刮她的脸,道:“难怪脸色有些不好,你早些歇吧。今日也是累坏你了。”

他话这么说着,神色却心猿意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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